棠的手背上。她一下懵了。
心底轰然一声。
她从没见过男人哭。更没想过,陆宴回居然真的会在她面前掉眼泪。而此刻,她看着他,只能想到一个词,美人落泪。陆宴回本就生得清隽,雪落寒窑、玉雕琢骨的漂亮,眼下这副眼尾染红的模样,美得更是惊心。
他没抽噎,也没有失控的表情,只是微微颦眉,眼泪默默的,一滴一滴往下掉,缓慢却不间断。
水痕从他的眼尾划下,顺着颧骨滑过喉结。喉结轻轻滚了一下,那滴泪珠继续往下坠,落在他锁骨凹陷处。
……太美了。
这种无声宣告"你可以伤害我"的破碎感,真的太有冲击力了。沈郁棠怔怔看着他,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止是震惊,还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是反差带来的。
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事事游刃有余的男人,在她面前,因为太怕失去自己落泪。
无声袒露他的脆弱。
沈郁棠一直以为,像陆宴回这样的人,是不会崩溃的。可现在,他真的碎了,就在她面前。为她。
这一幕直接冲击得她都差点忘了他刚才说了什么。沈郁棠伸出手,替陆宴回拭去脸上的泪痕。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的手指,竞然是在给一个男人擦眼泪。她回过神来,问他:“你怎么突然说这些?”陆宴回看着她,眼睛还是水汽氤氲的状态,“如果我做得足够好,你就不会因为劳伦斯而动摇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连半分怨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自我否定。
“我没有怪你,”他说,“我怪我自己。”“是我不够好。”
“我的成长环境注定了我不能像劳伦斯那样,不计后果,用近乎自毁的方式争抢。”
“在遇见你之前,我活得如履薄冰,走一步算十步。”说到这里,他喉咙哽了一下,嗓音听起来更加支离,像是碎裂后草草粘合起来的玉盏,轻轻一碰便摇摇欲坠。
“是你的出现让我变得不一样了。是你让我变得鲜活,让我冷冰冰的壳下面长出了血肉。”
微红的眼眶、喑哑的声音,搭配上陆宴回这一番动人的话,再冷漠的女人听了都会心软下来。
原则上来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可现在沈郁棠允许自己短暂的没有原则。
他这一哭,倒还真哭到了她的心坎里去,满脑子都是:他多脆弱啊多需要我啊,没我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站起身来,站在陆宴回的双-腿间,伸手轻轻抱住他的头,将他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上。
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哄了他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地说:“等这次展出结束,我们就回佛罗伦萨吧。”
陆宴回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深深吸吮着她身上的香气,“好。”结束了生日宴会之后,岑舒予和弗雷德启程前往巴塞罗那度假,沈郁棠和陆宴回则开始了在那不勒斯的短暂假期。
离开酒庄那天,阳光很好,风轻浪静。但她没有再见到劳伦斯。不见最好。
因为在那天晚上,沈郁棠在心里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一一在自己的情绪彻底失控之前,还是不要再见他了。她太清楚,越接触劳伦斯,越容易陷进去。他是她情绪最不设防的bug,哪怕她再冷静再理智,只要他一出现,那些界限就会变得模糊。
她不想失控,不想毁掉来之不易的平静舒适的生活,更害怕行差踏错。就像陆宴回说的那样,从某种程度来说,劳伦斯有一种自毁式的偏执。他分明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身居高位、众星捧月、春风得意。可他竟然蠢蠢欲动地想要不顾一切毁了所有。更糟糕的是,她很清楚自己无法抗拒这种疯狂,所以只能懦弱地选择逃避。然而就在假期的第二天下午,沈郁棠正和陆宴回在小镇的露天咖啡厅闲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艾莉丝语气急促地告诉她,有家知名杂志临时约了专栏采访,需要她尽快回罗马协调档期。
沈郁棠听完,没犹豫,当天晚上就打包行李,连夜赶回了罗马。工作面前,她向来不会拖沓。
回到罗马后,沈郁棠便马不停蹄地接受了几家杂志和媒体的采访,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摄影棚和展厅之间穿梭。
一系列专访陆续刊登上线,采访的视频也接连播出,展览热度持续攀升。#MostraCreepy、#ArcoRoma的标签很快爬上本地社交平台热榜第二,有不少观众慕名前来,甚至还有从外地专程赶来画廊打卡的。这是沈郁棠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想要的那个闪闪发光的未来在靠近她。但越是在人声鼎沸的时刻,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劳伦斯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从不质疑她的能力,也相信总会有人懂得欣赏她的作品。她那时候还笑着对他说,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会让他亲眼看见。然而事实却是,自从她从庄园搬出去后,半个月过去,她再也没见过他一面。
有时裴竞仪也会邀请她和陆宴回到庄园吃晚饭,劳伦斯却总是缺席。不过见不到劳伦斯的这段时间,沈郁棠的内心心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不需要反复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