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方听着黄飞的气话,压低身子,眼角的皱纹在光线中显得更深
“三哥,这事我们已经摆平不了了,得找徐功曹不可了。”
徐功曹,京兆府的人。
京兆府,就是他们这几年攀附到的靠山。
他们这片地方,货如流水,人似江鲫,鱼龙混杂。
上头那些不好摆在明面上的脏活跟黑货,全都是他们这些人给办的。
双方利益牵扯,很深!
黄飞闻言,犹豫更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话是这样讲,但徐功曹会为我们出头,去触一位侯爷的霉头?”
田方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三哥,你多虑了,徐功曹背后是那京兆少尹。”
“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从咱们手上刮油水!”
“这五万贯的数目,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
“这一次,咱们要是过不去,这地下城的买卖断了,他们没钱拿,看急不急?”
这时。
角落里一直沉默着啃指甲的心腹赖三,嘿嘿干笑了两声。
“老大、田哥,我听王二那狗东西喝多了说,本来根本用不着这么钱的!”
“全都是庄明那狗娘养的,为了拍楚奕的马屁,才硬是把价码抬得这么高!”
“反正,拿不出来这笔钱,最终死的也是老大你们两人,跟他庄明没关系。”
“什么?!”
黄飞气得浑身一哆嗦,额头青筋暴起。
“庄明!我操他祖宗!”
“这个狗东西,他这是要拿咱们的脑袋,去当他的晋身之阶!”
“他不仁?”
田方的眼神倏地变了。
一股寒冰般的狠戾与杀机,在眼底凝结。
“那就别怪咱们不义!”
“既然他找死,不如……咱们送他一程!”
“只要姓庄的死了,这地下城,就是我们的天下!”
“到那时候,咱们手里攥着地盘和兄弟,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跟楚奕谈!”
黄飞脸上怒气未消,但眼底却掠过一丝惧色,喉头发干,咽了口唾沫
“可、可是,万一楚奕那煞星根本不想谈,像之前那样,直接调兵进来呢?”
“就咱们,可挡不住那如狼似虎的京中卫军!”
田方直接发出一连串不屑的冷笑,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你以为京畿重地的兵马,是他楚家小儿的私兵,想调就调?!”
“这一次,他敢再调兵?让他调!尽管来!”
“这地下城有多大?路有多杂?有多深?四通八达,像他妈一张巨大的蛛网!”
“到时候,咱们只管往深处一钻,千洞万窟,叫他有本事掘地三尺?”
“还是一口气把地下城的耗子蚂蚁全都杀光?”
他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血腥的确定。
“行了,就照我说的办!立刻,去挑人手!要嘴严手狠、办事利索的!”
“到时候,我们就请庄明过来拿钱……”
“这一次,要他没命拿!”
“这地下城,也该换个龙头了,三哥,换你去坐!”
黄飞看着田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凶狠和诱惑的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他脸上闪过一丝豁出去的戾气,狠声道
“好!听你的!干了!”
“地下城的龙头,我要了!”
……
与此同时。
林昭雪策马立于一处树林。
那一抹猩红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飞扬,如同燃烧的旗帜。
她今天特意只点了二十八骑过来,就是以自身为饵,诱使那群叛军杀出来。
果然。
那群蠢货上钩了!
面对前面那蝗虫般蜂拥扑来的五百叛军。
这位年轻女将仅凭手中丈二长枪点地支撑,身躯在凛冽寒风中纹丝不动。
“杀了那个贱人!”
“她身边就二十多人,可以杀了她!”
“为将军报仇……”
晋阳叛军们狰狞咆哮。
他们挥舞着刀枪,如决堤洪水般咆哮着冲锋而来。
林昭雪冷眼俯视冲至近前的叛军士兵。
那双隐藏在面甲后的眼睛,闪烁着轻蔑的寒光。
“晋阳的耗子,也配在本将面前亮牙?”
话音未落。
她右手猛地一抖!
只听“呜”的一声凄厉锐响。
那杆黑沉沉的长枪,仿佛一条毒龙破空而出。
刹那间,撕裂空气,旋出一道凌厉逼人的半圆寒弧!
“啊!”
一名冲在最前的叛军悍卒,眼中凶狠之色尚未褪尽。
一颗硕大的头颅,已经离颈飞起!
“噗嗤!”
一股滚烫的猩红血柱冲天喷涌,竟比那沉重的尸体倒落地上还要快上一瞬!
“分浪。”
林昭雪冰冷的命令,重重响起。
她身后二十八骑倏然裂作四股绞杀对方。
铁蹄踏碎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