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号一大早,众人匆匆忙忙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就从太平沟出发了。
冯立民年前结婚,要采买的东西多,所以他娘还有立新都跟着一起。
孟德林和张国福,也各自领着弟弟,再加上沈国栋兄妹,这一行可不少人呢。
沈国栋和孟德林带着枪,不过没背在身上,而是用麻袋卷起来,放在了爬犁上。
他们去县城办私事儿,不好借用队里的马爬犁,所以就各自拖着自家的木头爬犁。
冬季江面结冰,并不是一平如镜,相反,江面上会有不少冰棱子。
阳历年前后,天气特别冷,江面上的风又大,众人一路向北,那寒风就跟刀子似的。
好在大家伙儿穿的都挺厚,脚下高帮勒鞍鞋,里头塞着乌拉草,保暖又吸汗。
手上棉手闷子,帽子、围巾捂的严严实实,就露出来俩眼睛,倒是够保暖。
沈秀云头上戴的帽子,正是赵双喜给打的獾子皮做的。
天冷了,把帽耳朵放下来系好,再围个围巾,十分保暖。
只是呼出来的热气都凝结在帽子和围巾上,白花花的一片。
当然,这样的天气,就别想着坐在爬犁上了。
天气太冷,坐爬犁上不动弹,没多会儿就冻透了,还不如走着走,越走越暖和。
太平沟往县城走山路的话,四十里,但是走江面要近不少。
上午九点来钟,众人便到了县城西的江堤。
走上江堤,进了县城,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卖掉熊胆。
于是众人进了城,直奔供销总社旁边的收购站。
沈国栋和孟德林把麻袋卷儿夹在咯吱窝下,跟着冯立民和张国福一起进了收购站里头。
其他人没跟着进去,在门口看着爬犁。
入冬以后,进城卖药材、松子、木耳等山货的就少了,多数是来卖各类皮张的。
比如元皮,也就是黄鼠狼皮,还有狐狸皮、貉子皮、灰狗子皮、紫貂皮等小型动物皮张。
偶尔有一个两个卖熊胆、猪砂、麝香。
沈国栋他们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没见到有卖啥剃、金钱豹等大型动物皮张的。
想来也是,这些大型猫科动物凶猛的很,一般人很难猎到。
收购站的工作人员还是那样,拉拉着脸,活像谁欠她几百块钱似的。
当然,大家都习惯了,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对。
只要不故意压价,公道合理,给钱痛快,其余的大家也不在乎。
旁人在前面卖货,沈国栋和冯立民他们就在后面看着。
目前一等狐狸皮,十二块七毛钱一张,一等元皮九块二,一等紫貂皮五十三块四,貉子皮二十一,灰鼠皮三块,獾子皮八块。
别看价钱好像不算高,可架不住这些东西数量多,捕捉也容易。
就比如那元皮,也就是黄鼠狼的皮,荒山、草地、灌木丛,甚至坟圈子都有其踪迹。
这玩意儿下套子、下夹子,很轻松就能抓到。
一张元皮九块多钱,不说多了,一个月弄十张,就接近一百块钱。
沈国栋他们家在生产队干一年,到最后才剩几十块。
像之前被狼獾熏晕过去的老胡,一冬天能打几十只黄皮子,光是元皮就能卖不少钱呢。
胡、黄、柳、白、灰的传说虽然以前就有,但真正广为人知,越传越邪乎,还是要到八九十年代以后。眼下这个时代,其实很多人并不在乎。
穷,比什么都可怕,只要能挣钱,别说是黄皮子、狐狸了,老虎也是敢照量几下的。
几个人耐心排队,不多时轮到了他们,沈国栋将怀里的白布包打开,送到那工作人员的面前。“同志,麻烦给看一下这三个熊胆值多少钱?”
沈国栋一边说着,一边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两大一小三枚熊胆来。
三枚熊胆一出,后头排队等着卖货的人都好奇的伸脑袋往前看。
“小伙子,三个熊胆都是你们打的?哎呦,太厉害了。”
那工作人员扫了沈国栋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白布上的熊胆,随即拿起来检验质量。
“嗯,一个铜胆、俩草胆,品质还可以。铜胆两百三十块钱一两,草胆两百块钱一两,卖不卖?”熊这种动物的分布比较广泛,不光是东北有,国内很多省份都有。
东北的黑熊体型大,所出的熊胆也大,但是论质量,并不如云南等地的熊胆。
熊胆这东西,熊用的越勤,食物越杂,质量就越好。
一般人认为,东北黑熊一到冬天就蹲仓冬眠,一年有半年不进食,因而品质上会差一些。
东北人区分熊胆品质,多数按照杀熊取胆的时候,胆的颜色。
发黄的就叫铜胆,发绿的就是草胆,草胆的品质不如铜胆,价钱上也差不少。
“卖,都卖,麻烦同志给过过称,算一下多少钱。”
上回来的时候,沈国栋在黑板上看见熊胆的收购价格了,心里有数儿。
眼下毕竟是六零年,野生动物多,各类珍贵药材还没到濒危的地步,价格上不去很正常。
再过三十年试试?一两铜胆不说卖一千,少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