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两人一组,面对面,木刀或卷刃的铁刀互相磕碰,发出“梆梆”的钝响。
没有花架子,全是实打实的对练。刀锋相交,震得手臂发麻。
有人被刀背狠狠抽在胳膊上,青紫一片,闷哼一声,眼睛更红了,咬着牙扑上去继续砍。
“别怕疼!现在流汗流血,总比战场上被鬼子捅个透心凉强!想想苍云岭倒下的兄弟!
想想那些畜生是怎么祸害咱们乡亲的!”林野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铁,冰冷又滚烫。
一个年轻战士,个子不高,被对手的木刀重重磕在手腕上,疼得脸都白了,刀差点脱手。
他甩了甩手腕,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吼一声,像头被激怒的小豹子,不要命地扑上去,手里的木刀带着风声狠狠“砍”向对手的肩颈——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对!就这个劲头!”林野大声肯定。
没人退缩,没人喊累。
汗水流进眼睛,蜇得生疼,没人去擦;虎口被粗糙的刀柄磨破,血和汗混在一起,黏糊糊的,握刀的手更紧了。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格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练!往死里练!练出这股狠劲,练出这杀人的本事!上了战场,豁出命去,也要砍下一个小鬼子的脑袋!
一个换一个?
值了!
谁都知道,正面硬碰硬,华夏军人往往要付出几条、甚至十几条性命,才能拼掉一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鬼子兵!
能单对单砍翻一个,那就是英雄!林连长在苍云岭,一把大刀砍了二十多个!那就是活生生的战神!是二连的魂!
土坡上,李云龙背着手站着,眯眼看着洼地里杀气腾腾的景象。
他旁边是刚忙完骑兵连挑选事宜的张大彪。
“嘿,”
李云龙嘴角咧开一丝笑意,用下巴点了点洼地里的林野,“瞧见没?这小子,带起兵来,也不是个只会闷头往前冲的愣种嘛!
有股子狠劲,也懂怎么把这股狠劲传给兵。”
张大彪抱着膀子,目光紧紧锁在林野那凌厉迅疾的刀势上,眼神复杂。
他自认也是使刀的好手,一把鬼头刀在战场上也是饮过不少鬼子血的。
可看着林野那融入骨子里的破锋八刀,每一式都透着最原始、最高效的杀戮意志,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快、准、狠到了极致,仿佛刀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由衷的叹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团长,林野这破锋八刀……比我的路子凶。凶得多。”
李云龙闻言,眼睛瞪得更圆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嗓门都提了起来:
“废话!他娘的,苍云岭上,这小子一个人,就靠这把刀,硬生生剁了二十多个小鬼子的脑袋!
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刀法,能不凶吗?那是阎王爷见了都得哆嗦的凶!”
他顿了顿,看着洼地里汗如雨下、却个个眼神如狼似虎的二连战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带着一种老农看着茁壮庄稼般的满意,“凶点好!对鬼子,就得这么凶!”
过了好一阵子,洼地里的喘息声粗重起来,像拉破的风箱。汗水在古铜色的脊梁上冲出道道泥沟。
林野收了刀势,胸膛起伏着,刀刃上的暗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歇一刻钟!喝水!擦汗!别他娘的躺下,活动活动膀子!”林野的声音也带着嘶哑,但那股子锐气没散。
战士们紧绷的弦一松,立刻龇牙咧嘴地甩着胳膊,互相看着对方身上青紫的“勋章”,咧嘴傻笑,又疼得直抽气。
没人抱怨,那眼神里只有一股狠劲憋着,像磨利的刀。
李云龙背着手,和张大彪溜达着走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这群汗气蒸腾、眼神却像饿狼似的兵,脸上那点因为骑兵连缩水带来的肉疼劲儿彻底没了,只剩下老农看肥田般的满意。
“行啊,林野!”
李云龙嗓门洪亮,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林野汗湿的肩膀上,拍得他身子一晃。
“你小子带兵,有股子邪性!这兵练得,看着就提气!他娘的,杀气腾腾的,比老子当年在鄂豫皖拉杆子那会儿都不差!”
张大彪也点头,看着战士们虎口上磨破的血泡和胳膊上的淤青,眼神里是纯粹的认同:
“练得狠,是块打仗的好料子。林副连长这破锋八刀,是见血的刀法,练出来就是鬼子的催命符。”
林野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扯出个笑容:“团长,营长,都是被鬼子逼的。
不练出点真本事,拿什么跟小鬼子的刺刀拼?咱们一个人能换他一个,就是赚了!”
“对!就是这个理!”
李云龙眼睛一瞪,“小鬼子是厉害,枪炮好,训练也足,一个顶咱们几个使唤!
可咱们的兵,骨子里有股子血性!豁出命去,照样能啃下他的硬骨头!你小子在苍云岭就啃下了二十多块硬骨头!好样的!”
林野听着夸奖,心思却飞快地转着。
他状似无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又看向李云龙,带着点闲聊的口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