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

苏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跪在潮湿的石地上，指尖扣进缝隙里冰冷的岩石。

他猛地喘息，像是从深水中浮起，胸口剧烈起伏。

黑暗中有微弱的光，像是烛火在远处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潮湿的石壁上。

“……碧瑶？”

他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没有回应。

他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脚底踩到碎石，发出细碎的磨擦声。

这片空间很小，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窟，又像是被人为开凿过。

石壁上刻着奇怪的符文，暗红色的，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手心有血，不是别人的，是他的。

血珠正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滴血洞……”

苏寒的喉咙发紧。

——这不是幻觉，不是祭坛，不是星核，不是那些疯狂的镜像和齿轮。

他确实在滴血洞里，或者说，他终于从幻觉里挣脱出来，回到了这里。

“碧瑶？”

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远处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岩石的声音。

苏寒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石壁越来越窄，最终变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他侧身挤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一汪幽蓝的池水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池边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碧瑶。

她靠在石壁上，苍白的手指攥着衣角，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听到动静，她缓缓抬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两簇小小的火焰。

“苏寒？”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苏寒僵在原地，仿佛不敢确信这是真的。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梦与现实的边缘。

直到他蹲下身，伸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冰凉的，真实的，有血肉的温度。

“你……”

他的喉咙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碧瑶盯着他，眼神复杂。

她没有躲开他的触碰，只是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苏寒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该说什么？

说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死亡？

说他被星核吞噬，被镜像分身围攻，被守墓人嘲讽？

可此刻，碧瑶就坐在他面前，呼吸平稳，唇色虽苍白，却实实在在地活着。

——那之前的种种，都是幻觉。

“……我做了个梦。”

他最终开口，声音低哑。

苏寒忽然想起，在幻觉的最后，那些镜像分身的脸融合成一张模糊的、属于所有时间线的脸。

那张脸对他说——

“每次你做出一个选择，都在加固系统的防护罩。”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是关于黑巫族的梦。”

他撒了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拿着一把枪，站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

碧瑶的眼睛微微睁大。

“然后呢？”她问。

苏寒沉默。

他该怎么描述那些齿轮？那些液态记忆？那些从他脊椎里渗出的星砂纹路？

“很……奇怪。”

他最终只能这样回答。

碧瑶盯着他看了很久，但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靠回了石壁。

“你最近太累了。”

苏寒没有反驳。

池水泛着幽蓝的光，映照在他们身上，像是将他们包裹在另一个世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