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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间还是噙了点笑:“来,宜姐儿,坐到我身边来。”

这是有话和她说了?薛嘉宜心下猜测着,垂眸坐到了秦淑月身边的软垫上,轻声道:“夫人。”

即使生母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她还是没办法管别人喊出那声母亲。

秦淑月显然并不在意,她随意地问了薛嘉宜几句,玩得可开心、和哪家的姑娘比较合得来之类的闲话,紧接着,便话锋一转,说起了真正的意图。

“席间,你可瞧见那位汝阳伯家的公子了?”

听到“汝阳伯”三个字的时候,薛嘉宜轻垂的眼睫,倏而一颤。

秦淑月没注意她的眼神,也没等她回答,便道:“汝阳伯夫人,方才你已经见过了,他家行二的那位公子,叫魏祺,如今正值弱冠,也是仪表堂堂,今日也来赴宴了。”

“最难得的是……”秦淑月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看着薛嘉宜道:“如今汝阳伯府,只这魏二公子一根独苗,他父亲汝阳伯,待到他成婚之后,就要为他请封世子了。”

即便薛嘉宜再迟钝,听到这儿,也渐渐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一道拦住她的轻浮身影,她的脸色白了一白。

薛嘉宜勉强挂住脸上的表情,低声嗫嚅:“伯府的事情,您与我说做什么呀?”

“现下是与你无关。”秦淑月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轻描淡写般道:“可等你嫁过去,成了世子夫人,这些呀,可不就是你的家事了么。”

她仿佛没有瞧见薛嘉宜蓦然瞪大的瞳孔,一字一顿地继续道:“我们薛家与汝阳伯府,可是在多年前,就许下了这桩儿女亲事。”

——

直到这场洗尘宴毕,薛嘉宜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她和哥哥不存在的薛家,会起意接他们回京了。

原来,为的便是这一桩旧日婚约。

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直到她回了寝屋也未消去。

丫鬟玉屏不知内情,也难免担心地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嘉宜垂了垂眼,勉强分出一点笑来,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你不必管我。”

主仆间到底不熟,她既这么说了,玉屏没有追问,只是道:“那大姑娘早些歇息吧,睡一觉许是会好些。”

薛嘉宜轻轻“嗯”了一声。

不大的寝屋只剩她一个人,很快安静了下来。

她心绪纷乱,也知晓自己恐怕睡不着,干脆没有躺下,仍旧披衣坐在窗前。

薄雾似的月华笼罩在她身上,少女灵俏动人的一张面孔上,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继母秦淑月的话,仍旧盘桓在她耳边。

“你才回来,年纪也小,成婚之事,我们不会操之过急。”

“你长在乡下,到底疏于礼仪教养,成婚前,家里会请女师来,来好好地教你规矩,教一教你,该如何去执掌中馈,做这个世子夫人。”

怪不得今日见到的那魏二公子会是那副作派,想来,他是知道婚约之事的。

薛嘉宜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回到京城的那一天起,她仿佛,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是难过吗?还是愤恨?

仿佛都不是。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从前在严州府,和哥哥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再想起时,竟也要用“从前”来形容了。

薛嘉宜的眼底渐渐濡湿了,她垂着眼帘,突然觉得身上这条曳金的百迭裙很是刺眼。

其实那时的日子也并不顺遂,老旧的屋顶会漏雨,枯败的墙根会生青苔,到了冬天,碗里更是一点菜蔬也不见。

可她宁可回去,和兄长继续那清苦的日子。

薛嘉宜忍着泪,正要起身去把这条裙子脱掉,余光中,却瞥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轻巧地翻过了矮墙。

她一怔,背过脸去,抬手胡乱地揩了一把湿润的眼睫,这才扬起脸,朝他笑道:“哥,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薛云朔随手掸了一把衣襟上的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微红的眼尾上。

他薄唇轻启:“你……”

多年朝夕相处的时光,在此刻仿佛连接了某种感应,即便她没有解释,薛云朔还是眉心微皱,顿住了脚步。

薛嘉宜咬着下唇,本没打算说什么,可张口喊他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哭腔:“哥……”

从失去母亲的那一天起,她已经很少哭了。

薛云朔的拳心发紧,已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薛嘉宜轻轻点头。

她知道了,却没有哭闹,连眼泪都只有浅浅一泓,薛云朔深吸一口气,胸臆愈加难平。

方才宴中,他直觉那魏二的态度不对,悄悄又跟了过去,结果没瞧见他,反倒撞见了他母亲汝阳伯夫人与心腹婢女的交谈。

“这薛家也真是有趣,当年出事之后,恨不得把自己身上,与故太子有关的痕迹全都剜了去。”

汝阳伯夫人的声音戏谑极了:“那时绝口不提与我们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