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营中观弊病,阳明点醒二公心(1 / 4)

张仑领着王守仁。

大步往前迈。

军靴踩在营道的碎石上。

噔噔作响,震得石缝里的草屑都跳起来。

徐延德默默跟在一旁。

指尖捻着袖角的褶皱,心里还在琢磨刚才的操练建议。

三人一同朝着五军营的营房走去。

这一路走来。

五军营内的景象。

着实让王守仁心头一沉。

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不少士兵懒懒散散。

没半点“京营精锐”的样子。

有的士兵。

竞靠在长矛杆上。

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滴在胸前的山文甲上。

积成小水洼,干了后留下白印子。

都没察觉。

有的士兵。

三两成群地聚在墙角。

手里捏着草棍儿。

眉飞色舞地闲聊。

嘴里说的不是操练技巧,不是战场战术。

竟是“西市酒楼的酱肘子比东市香”“城南窑子新来了个姑娘”。

声音大得连路过的将官都能听见,却没人管。

还有的士兵。

蹲在帐篷后。

偷偷摸摸地用半袋军粮。

换了个小陶罐的劣酒。

正抿着嘴往喉咙里灌。

见有人来。

慌忙把陶罐往草堆里塞。

手忙脚乱地抹了抹嘴,试图蒙混过关。

王守仁一路观察。

眉头渐渐紧锁。

原本平和的脸。

此刻像覆了层霜,冷得吓人。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腮帮子都绷得发紧。

他猛地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张仑和徐延德。

声音里带着冰碴儿,像寒冬里的风:

“二位国公世子。

这便是五军营的日常景象?

陛下让我来整顿的。

就是这样的“精锐’?”

张仑听闻。

脸上“唰”地红了。

像被泼了盆滚烫的热水。

眼神往旁边躲,不敢看王守仁的眼睛。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

声音比蚊子哼还小,透着心虚:

“呃……平时倒也还好些。

今日得知王参军要来。

许是这些士兵……呃……想松快松快。

反倒有些懈怠了。”

徐延德也在一旁附和。

手往额头上抹了把。

像是在擦不存在的汗。

满脸无奈地说道:

“是啊。这些兵油子。

平日里就爱偷懒。

骨头比石头还懒,鞭子抽着都不动。

我们也没少管教。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

鞭子都抽断了两根。

可他们就是屡教不改。

实在让人头疼。”

王守仁没接他们的话。

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声“哼”里满是不屑。

再次迈开脚步。

往前走时。

袍角扫过地上的草。

带起一串灰,落在士兵的靴底。

走着走着。

他突然停在一个士兵跟前。

那士兵正靠在树桩上。

甲胄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左腰的甲带耷拉着。

像条没系紧的腰带,晃来晃去。

王守仁指着他。

神情严肃得像块铁,连声音都沉了:

“你们看那个士兵。

铠甲的带子都没系好。

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左腰的甲带松了三寸。

真要是遇着蒙古人突袭。

甲胄能滑到肚子上!”

“倘若此时突然有战事爆发。

敌军骑兵冲过来。

他能来得及披甲上阵吗?

这岂不是白白送死?

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张仑顺着王守仁手指的方向看去。

脸“腾”地又红了。

比刚才更甚,像烧红的烙铁。

他往前冲了两步。

指着那士兵就骂,声音震得树叶子都掉:

“你个混帐东西!

甲带都系不好!

等着挨二十军棍吗?

还不赶紧系紧!”

骂完又转头对王守仁。

语气里带着慌,还有愧疚:

“王参军所言极是。

回头末将一定好好教训他。

让他跪在营门口反思三个时辰。

长长记性!

再让各队将官挨个检查士兵的甲胄,漏一个罚一个!”

一行人继续前行。

没走半柱香的功夫。

就到了兵器库门口。

守库的士兵正靠在门柱上打盹。

听见脚步声才猛地惊醒,慌忙站直。

王守仁停下脚步。

掀开门帘往里瞅。

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

“呼”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