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外的广场上。
铁链在青石板上拖出“哗啦”响,像钝刀子刮铁皮,刺得人耳朵疼,连远处的宫墙都透着颤。周伦被铁链锁着,手腕被勒出红印子,渗出血丝,还在奋力挣扎,官袍被扯得歪歪扭扭。
他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蹦得像蚯蚓,嘶吼着:“放开我!我是礼部侍郎!正五品!你们这些丘八,敢对我动手?等我出去,定参你们一本!”
旁边的孙员外郎也跟着叫嚷,声音抖得像破锣,牙齿打颤:“就是!我们是为了先帝!是为了大明的文官体面!”
他往地上磕了个头,额头砸在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试图装悲壮:“你们抓我们,就是背逆先帝!要遭天打雷劈!要被天下读书人戳脊梁骨!”
他们还沉浸在弘治朝的旧梦里一一总觉得文官身份是块免死金牌,就算贪了、闹了,先帝最多罚俸贬官,绝不会下死手。
可陆炳根本没接话,眼皮都没抬一下,飞鱼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要吃人。
他对缇骑挥了挥手,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带走!吵得烦,再嚎一声,割了舌头!”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忽然乱了。
几个刚才想蹭热度的小官,见势不妙,猫着腰往人群后钻,像偷油的老鼠。
其中一个是翰林院的编修,刚入官场没两年,脚滑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官帽滚出去老远,引得周围人侧目。
“站住!一个都别想跑!”
王守仁带着一队京营士兵恰好在此时赶到,马蹄声“哒哒”响,震得地面发颤。
他佩剑出鞘,“唰”地一声,剑尖指向前方,阳光照在剑身上,闪着刺眼的光:“陛下有旨,叩阙者,无论官职大小,一个不留!全部拿下!”
士兵们立刻扑上去,动作比缇骑还利落一一这些天被王守仁练得狠,每天跑十里、劈刀两百次,早就不是当初“靠长矛打盹”的兵油子。
他们按住几个小官,跟拎小鸡似的,手臂一甩,就把人按在地上,膝盖顶在背上,疼得小官们嗷嗷叫。小官们吓得魂飞魄散,脸白得像纸,腿肚子打转,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没喊口号!真的没喊!”
“王参军,您高抬贵手!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守仁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去像冰锥,没半点温度:“来看热闹?午门是看热闹的地方?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蹭这种热度?”
他大手一挥,声音沉得像铁:“带走!同罪论处!陛下说了,凡在午门围观起哄者,视同叩阙,一并查办!”
有个姓郑的主事,仗着自己是翰林出身,曾跟王守仁同过科,梗着脖子喊:“王参军!你也是文官!咱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何必帮着丘八欺负咱们自己人?”
“别忘了,你早晚还要回翰林院的!今天你帮他们抓我们,以后在文官圈子里,谁还认你?”王守仁看都没看他,手指捏着剑柄,声音斩钉截铁:“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是京营参军,只知陛下旨意,只知守护大明,不知什么文官武将之分!”
“你贪赃枉法,还敢提“圣贤书’?不怕孔圣人从坟里爬出来骂你?”
怼得郑主事噎住,脸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士兵拖着郑主事走,他还在骂骂咧咧,被士兵一脚踹在腿弯,“噗通”跪了,脸差点撞在地上,嘴里的话全咽了回去,只剩下哼哼唧唧的疼。
广场上的哭喊声、怒骂声、求饶声搅成一团,像菜市场一样乱。
但锦衣卫和京营的人像没听见,只管押人一一他们知道,陛下要的是“震慑”,不是“心软”。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御史,是弘治朝的老臣,颤巍巍走到陆炳面前,膝盖一软就跪了,手抓着陆炳的袍角,指甲都快掐进布眼里。
“陆指挥,老臣求你件事………”他声音发飘,像风中的烛火,随时要灭,“让我们见见陛下吧,我们有话说,我们要认错……要退赃……只要陛下饶我们一命,怎么罚都行!”
陆炳冷笑一声,抬脚把他的手踢开,力道不轻,老御史踉跄着往后倒:“见陛下?谋逆的罪臣,也配见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见你们这群蛀虫?”
他蹲下身,盯着老御史的眼睛,语气狠得像刀,每个字都扎人:“劝陛下?劝陛下放任你们贪边军的军饷?劝陛下忘了大同卫的士兵在寒风里啃冻馒头?先帝要是活着,先剐了你们这群披着官服的豺狼!”老御史被噎得说不出话,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一一他这才如梦初醒,现在不是弘治朝了,这位新皇,根本不吃“文官体面”那一套,更不看“老臣情面”。
“我们不是谋逆啊!我们只是想劝陛下……劝陛下别太苛待文官……”有人哭喊着,嗓子都哑了,像破锣,“我们真的没反心!”
“劝?”陆炳站起身,对着所有被抓的文官喊,声音洪亮得震耳朵,连午门的铜钉都仿佛在颤,“陛下有旨!你们勾结朋党,私联官员,在午门叩阙逼宫,妄图颠覆皇权,已犯谋逆大罪!”
“即日起,打入诏狱,从严审讯!不管是谁,不管官多大,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