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跟我们住在一起吧,总要有搬出去的一天吧。”
夏清河的话入情入理,可是洪淑芬心里仍然感觉不妥,因此推开他说:“话虽有道理,可是井一个女孩子出去租房子住,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你承担得起吗?”
夏清河说:“你放心,保证不会出事情,大不了我跟王厂长打个招呼,有什么问题让他及时通知我们。我们暗中再帮衬她一些,这样跟住在我们这里没什么区别。”
洪淑芬想了一下,妥协地说:“那你就跟王厂长通个气,最好能让井住在竹笆厂附近,那样厂里家里随时都能联系上。”见夏清河点点头,洪淑芬这才起身去另一个房间安顿孩子,等她回来的时候,夏清河已经关灯上床。
此时此刻,小院内熄灭了所有灯光,然而这时有一个孤独的身影时而望着沉寂的小院,时而低头沉思着,在月光下来去徘徊。他不是别人,他正是前来造访的王晨。原来王晨与井辞别后,并未走远。夏清河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暗暗后悔不迭,他没想到自己的连续造访会给井招惹这么大的麻烦,更没想到夏清河对他如此反感,这让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在他看来,就算他这个人不讨夏清河喜欢,却也不至于恨之入骨。不错,就是恨之入骨,这是他从夏清河的目光里读出的语言。
王晨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被仇恨的理由,最后只能将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形归结为人类天生好恶造成的复杂关系。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用语言是说不清楚的。
说句内心话,他之所以每天硬着头皮走进夏清河的小院,是因为小院里有种东西在吸引他,致使他欲罢不能,他的内心好像正在酝酿着一个绚烂多采的梦幻,而理智却又极力掩饰着这份希冀,不让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直到这一刻,王晨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暗恋上了井。他眼前虽说无法确定这种暗恋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但他可以确定这是自己的第一次恋爱,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是那么在乎她怅然若失的表情,在乎她的一颦一笑,在乎她山泉般清澈干净眼神,在乎她对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一句玩笑话。
他固执地认为井正被某种东西左右着,急于摆脱而又摆脱不了。他之所以天天光临夏清河的小院,就是想了解其中的原因,然后帮助她,支持她,哪怕给予她一个热情洋溢的鼓励,他也会觉得心情舒畅。可是连着这些天来,他始终苦于摸不着头绪。
一切看上去似有还无,一切看上去又似无还有。此外就是那位不可理喻的夏清河,想起夏清河,王晨轻蔑地笑了,然后否定地摇摇头,表示此人不值得一提。但接下来他却犯起愁来,心里暗问自己,明天晚上是否还继续走进夏清河的小院呢?
“不去,心里不安;去,是一种伤害。”王晨被自己突然说出的话语吓了一跳,若不是蓦然从前方到站的公交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他真怀疑旁边有个幽灵在说话。
此时手腕上的夜光表已经指向夜晚十一点,道路两旁的万年青幽深地戳在那里,一层层,一簇簇,乍一看就像一群夜间排着队伍出来寻仇的鬼魅,于是他转身朝沙溪巷的深处走去,沙溪巷的深处有他温暖的家,有日日等待他归来的母亲,但‘明晚是否造访井’这个问题,依然是他心头抹不去的一片愁云。
然而机缘这种东西总是没有征兆的随时出现,就像我们平时所说的预兆和征兆一样,随时随地都会降临。因为就在第二天上午,王晨办好报到手续从县财政局出来,抬头发现井正从远处经过。他高兴地喊着追过去:“喂,井。是我,请等一下。”
井收住脚步,略显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这话该我问你,记得你昨晚说今天不上班,看来你这是独自一人逛街喽。”
井打趣他说:“兴许你满街转悠,就不许我一个人在街上独自行走吗?”
王晨笑了。他说:“我刚从财政局报到出来,不是满街转悠。”
“终于上班啦?”
“终于上班啦。”接着王晨岔开话题说,“我正想找你呢,偏巧在这里碰上了。”
“找我有事吗?”
“有事……”大约停了一分钟,王晨这才接着说道,“你姐夫昨晚的话我都听见了,对不起,井。我没想到你姐夫对我的误解那么深。”
井说:“没什么,反正这两天我就要搬出去居住了。”
王晨吃了一惊:“怎么,你要搬出沙溪巷吗?”
“是啊。”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啊,那里是我姐的家,不是我的家,早晚都有搬出去的一天。”
“你准备搬到哪儿去,竹笆厂的集体宿舍吗?”
“我租了房子。”
“租房子,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王晨着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