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自己的心,理所应当是该放在自己身上。
人无心则死。
迟早都是要走的,留着心在这里做什么?枉生牵挂,他既不是那无为老庄,做不到如他们一般,若要离时,只管仰天大笑,邀明月清风作伴,转身即便抛却烦恼三千,只留一身魏晋风采。
想是玩笑开多了,再无中生有的事也有了三分真实,他若不好好想想应对之法,怕是不好了结。
“只是,情义而已。”
素还真为他寻出秘密找出回去的方法,他承诺帮素还真对付异识。就算素还真曾暗示过他或许回不去了,可那又怎样呢?他不会放弃的。
——卦不敢算尽,谓天道无常啊。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素还真那么博学的一个人,怎会只记得那半句呢?
史艳文摘了额饰,白玉如脂,轻滑微凉,还在上面附着了护魂的阵法,饱满丰润的紫珠一粒连着一粒,银色暗扣交叠,中间用柔软却刀剑难断的细丝缠着,镌刻出不知名的花纹,多精致,多沉重啊。
还有那首曲子,好听到了心里,平静极了,偶尔又是异样的波澜壮阔。
——这支曲子,叫什么意思?
——《心不动》。
心不动,千万不要动,史艳文,你说不定什么都不剩了,最后的一颗心,千万不要交给别人,好好守住它。
素还真是在后半夜遇见的金狮,他来的太早了,彼时齐天变才刚与他细细炫耀了自己的丰功伟绩舍身救友,好容易讲累了睡下。素还真替他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背上布缠宝刀的刀客见了便笑,“史艳文说你有危险,我便马不停蹄前来找你,谁知一路从不工山行至此处,你竟还在安枕。”
素还真连连赔罪,“是矣是矣,都怪素某太过磨蹭,让好友多跑了一趟,素某在此深表歉意了。”
“能有如此心情,我还道你今夜许会寝食难安。”
“你又怎知,我没有寝室难安呢?”
金狮反玩笑,“此乃我之先见,早知你寝食难安,所以才急急赶来。”
素还真喟叹赞服,“知我者,好友也。”
金狮已隐退太久,此回再出能与众多老友新朋并肩战斗也属幸事,不说日后如何,现下言语间还是快活的,“当得如此。”
素还真不再计较,突然另道,“你见到了他,可还好?”
“若非见到真人,我还真不敢想象‘史艳文’公子儒慕模样,你知道那个史艳文的一脸髭须……”金狮顿了顿,又咳了一声,“只是没想到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下手时竟将所有人都镇住了,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人?”
素还真还未听完便眉角上扬,看起来竟有些自豪,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又冷淡了些。
“只是……”
“我知道,”素还真垂眸,“那戾气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
素还真叹了口气,“他只是受到影响,聚魂庄要吸纳他的魂力,便要在庄内拘留一缕魂息,魂息十之八九是禁在阵法中心,此理如我以舍利助他一般。聚魂庄历经千百年,阵法中间不知有多少冤魂,戾气自然不浅,这几日舍利有所动摇,其镇压魂息牵引的作用有所下降,所以才会有所影响。”
“弦首去了近月,他能找到那缕魂息吗?”
“找得到,只是,不一定取的出来,到时我会带他过去。”
金狮默然,打量的视线让人奇怪。
“怎么了?”素还真抬眼看着他。
“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当此之时,你尽可以托人去办,将他留在不动城已是风险之举,这般尽心是否太过?若不是城中谣传,并非‘谣传’?”
素还真叹息,按金狮之直爽,史艳文与这人初见时定然又有过尴尬处境,“谣传仍是谣传,但,他受了几番颠沛流离,俱与素某有关,尽心也是当然。”
“你话中有话。”
“是我欠他的,从最开始。”
“最开始?”
“对,最开始。”
往日史艳文常一人独处,只那段时间是半点笑意都无,愁容淡淡,如清秋寒夜。或许他以前也是不苟言笑之流,但看久了总觉得神色麻木,眼中一点星火明灭隐现,又像是随时可以熄灭的。
好在这点星火,近来有越加明亮的趋势,想来是弦首的动作,让他安了不少心。
只是聚魂庄是一件,梦中之物又是一件,若非那梦,他也不会带史艳文入不动城,而察觉他的能力,则是再入不动城之后的事了,但正因如此,那梦里的东西,素还真更加不好说与他听。
眼下异识之事迫在眉睫,史艳文……
若是弦首动作再慢些,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