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嫔的声音,尖酸刻薄得我都听不下去。
“冉嫔娘娘莫不是忘了,我家小主如今是常在了,自然是皇上亲册的小主,自然也是正经小主了。”这应是衿娘身边的佩玉的声音。
好丫头,倒懂得维护主子,不枉费衿娘对她平日的照拂。
然而冉嫔是什么性子,虽然不是出身大门大户的人家,但是到底骨子里也不容许衿娘这样身份的人的侵犯,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果真,佩玉说完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便是衿娘的惊呼和佩玉的隐忍啜泣。
“冉嫔酿酿息怒,是嫔妾教导无方,还请娘娘饶过佩玉。”
“哼,凭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顶嘴,来日若是矜常在当上了本宫的位置,还不得爬上皇上的头上去。”冉嫔得理自然不愿饶人。如果不是我此刻正好在这里听着,倒不知道这后宫竟有如此跋扈之女。
如今好歹衿娘也是正经主子,饶是如此她也这般受尽折辱,当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可想这几年是如何的难熬。
门口伺候的几个小宫女也听闻里面的争执,面上有些为难和难堪,想着到里头通报一声,但却被我拦住。
“主子莫不是忘了,这衿娘可是青楼女子,这等不入流的身份按祖宗规矩是万万做不到嫔位,更不能怀孕生子。”
果真是有其主便有其奴。
“倒是本宫忘了,衿娘从前可还怀上了一个,挺太医说是个男胎。啧啧啧,若是当初生了下来,这宫里头恐怕本宫如今都得给你行个大礼。真真是可惜了。”
怀胎五月如何能瞧得出是男是女。这冉嫔分明是故意在往衿娘心上刺上一刀。我纵然是再好的性子,再无关紧要的事,如今也再也听不下去了,便拂袖甩开想阻拦的宫人径直往里头去。
“如今这后宫倒是要翻了天不成,怎的连这后宫的妃嫔是否应该怀孕生子也轮得到冉嫔来置喙一二了?本宫倒怕冉嫔无力管得这样宽吧。”
冉嫔明显是不知道我会在外头,看我疾言厉色地发难顿时吓得面色慌张,苍白的身躯直直地跪下去给我请安谢罪。
衿娘的神色倒是还好,我一进来她的眼神里露着明显的欢喜,此时迫于规矩也随着冉嫔跪下给我行礼。
我不理会冉嫔,径直走到衿娘身前抬手虚扶她起身。“本宫倒记得常在甚是喜欢花酒,先前从翠竹山庄带回来的几坛桃花酒还没开盖,今儿个天气好便给你带来两坛。”
说罢我便抬手示意宫人将礼物呈了上来,凤眸一转,示意嫣儿一样一样地好好读出来。
“鎏金翡翠钗一对,红宝石四叶发梳一对,孔雀眼银发夹一对,紫金玉枕一对,提花绸缎十匹,雨前龙井八两,螺子黛一斛,桃花酒两坛。我家主子知道矜常在爱好诗文,前儿个无事抄写了几本诗集,今日也一同带来赠与小主闲暇一观。”
越往下说冉嫔的脸色便越难看。我也不急着叫她起身,兀自坐在躺椅上闭眼听着嫣儿一道一道地念下去。
待嫣儿都念完了,衿娘便携着婢女向我跪下谢恩。
我自然知晓这些东西对于冉嫔而言样样都是好的,但也未必不曾有过。只不过这么多好东西加在一块,饶是她也不免眼红,何况是赠与她最最瞧不上眼的衿娘。我心下虽是这样打量着,但是脸上的笑还是没有变,转头跟着衿娘说着话。“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前些日子皇兄赏了不少好东西,本宫也是借花献佛罢了。到底还是要你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衿娘听我这般为她说话,脸上惶恐万分,未说一句便又要跪下谢恩。我急忙让锦兰将她扶起来。
我掉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冉嫔。此时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虽是不服气,但到底碍于我如今的身份不敢如何,只能硬生生憋得一张秀脸通红。
“听闻冉嫔调得一手好香。前儿个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听闻太后进来睡眠不佳,本宫心中甚是不安。那便劳烦冉嫔费心调制出一款安神宁心的香料替本宫进贡给太后。另外再抄写金刚经十遍送去宝华殿请国寺里的师父好好念念,算是为太后祈福了。”
冉嫔本以为我会替衿娘好生羞辱她一番,如今听闻我这般发落,赶紧诺诺地谢恩领了去。
“还有,既然是为太后的身体着想,这经书和香料自然不能假以他人之手,便劳烦冉嫔亲自做好送往各处。为了冉嫔能安心为太后祈福,接下来的一个月便让内务府将绿头牌撤下来,不必到御前伺候了。”
冉嫔的脸色骤然一变,愤愤地咬着唇,眼里闪着委屈的泪光到底还是忍住没留下来。
我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让她和宫人都退下,留下嫣儿近身伺候着,也好让我和衿娘好好说说话。
冉嫔一走,我便嗔怪道:“你如今也是太好性子了,怎的容得这样的人往你头上踩。今日若非我听了去,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