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静。

天空是繁星，与一道透过天际线的白色光路。光路的尽头，是一座发着七彩光辉的水晶高塔。

傅薇搂着少年的胳膊，一脸的满足。

“我数十个数，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就杀了她。”脑海里，传来空灵的声音。

“你敢。”傅狄冷冷说道。

“哥哥？你刚才说话了吗？”傅薇靠着他的肩膀，疑惑道。

“没。”傅狄推开女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关掉了电视。

“喂！我还没看完呢。”向尘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大怒道。

“你们都跑我屋里干嘛。”傅狄抬起脚，就要把向尘踹下来。

“我这是监督你。谁知道你这家伙会不会对自己妹妹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向尘一个闪身，躲开飞来的腿影。

“你想多了，别在这烦我。”傅狄脱下外套，随手扔到衣架上，开口道：“薇薇，你也回去吧。”

“我不。”女孩倔强的翘起嘴巴，摇头道：“我要和你一起睡。”

“听话。”

“我不我不，”傅薇眨巴着眼睛，“要是你晚上再做噩梦，我能把你叫醒呀。就跟以前一样。”

“卧槽，就跟以前一样。”向尘捂着嘴巴，露出惊诧的表情，开口道：“我看错你了傅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噩梦从未休止过。

只要他一闭上眼，就是父母那布满水晶的尸体，就是那燃烧般凄红的黄昏。

还有大风的季节里，露出人脸的漫天蒲公英种子，以及那道熟悉倩影，和她口中的“快逃”。

而自从体内注入了死神神格后，梦魇更加扭曲。

有时他看到一道漆黑的掠影，拂过苍穹，将星辰斩杀。而他被锁链捆绑在圆形的石柱上，脚下是不断爬来的骷髅与僵尸，头顶是食腐的蝙蝠。

又有时，他会被父母的幻影，亲手用菜刀砍成两半。或被其他熟悉的人，拿着筷子在餐桌上分尸。

是回忆的噩梦，还是死亡的梦魇，全部取决于——潘多拉与死神残念之争。

最终，在傅狄的谎言下，女孩离开了屋子。

“傅狄，”临走前，向尘回过头认真的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

“嗯。”傅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走。

“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看，我把你当兄弟。”向尘随时关上门，透过门缝传来一句“晚安。”

傅狄叹了口气，默默躺到了床上，从床头柜里取出神性因子的注射器。至于用来止疼的诱导因子，在他的柜子里已经堆了一大堆，没有拆封。

因为，他所承受的痛苦，已经不是诱导因子所能缓解的。

意识像一张纸，被揉成团，然后平铺开，再被揉成一团，无限的重复。这就是他的感受。

恶心，又呕吐不出。

浑身绞痛，喊不出声音。

身体的感知，慢慢退散，如同精神海洋中的潮汐，从沙滩上隐没。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枝漆暗中摇曳的灵魂烛火。傅狄谨守本心，护着胸口这片微弱的亮光，紧接着，亮光如有实质般将他包裹，化为一块七彩的水晶。

“出来吧。破坏与死亡之神，拉尔戈。”空灵的女声在黑暗中回荡。

“你还落下一个头衔，夜游之主。顺便一提，我还很擅长弹钢琴和料理。”水晶上浮现出一层黑色的雾气，慢慢凝聚出一道漆黑的身影。

傅狄的意识体仍凝聚在灵魂水晶当中，只是在死神抽离出去的那一刻，全身迸发出细密的裂纹，然后又缓缓的愈合。傅狄忍痛闷哼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道白色的幽影从黑暗中缓缓渡来，犹如半透明的幽灵。那是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庞，和一丝不挂的完美胴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水晶上的漆黑影子开口道：“在诸神寂灭后，终焉塔的封印被解除。而你，应该就是被封印的群魔之一吧。”

“你说的很对。”女幽灵轻飘飘地绕着灵魂水晶转着圈，声音空灵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蛊冢一样的塔里，我吞噬过数不清的魔物，也被强大的天魔劈成碎片。本以为永无宁日，却没想到你们神明自己毁灭了神界。”

“终焉塔啊，我进去过一次。能活着出来，那你以前过的可真不容易。”死神拉尔戈盘着腿坐到了水晶上，啧啧称奇。

“确实。”女幽灵停在原地，似乎在回忆过往。

“鬼王祖尔宛那家伙你认识吗？他还活着么？”死神吸收着从灵魂水晶中挥散出来的神性因子，问道。

“不清楚。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鬼王了。”女幽灵静静等待着死神吸收完神性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