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还没完,张屠户便亲自去抱了那孩子放在凳子上。
“好孩子,大爷冤枉你了。是大爷的不是……你莫……怪……”
张氏擦擦眼泪,端着凉了的菜去了灶房:“这菜都凉了,我再去热热……”
张屠户拿着那酒葫芦猛地闷了一口,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烧下去,在腹内燃起了细细的火苗儿。
外头的雨还在慢慢的下,春雨绵绵,在这寂静的春夜里,滴滴答答的落着。
好多人家都早早关起了门睡觉,张屠户家那微弱的灯光却跳跃了许久。
无望山,白色裘衣的少年正坐在棋盘前落下最后一子,他的对面坐着竹念空。
“扶苏,你排兵布阵的能力已经练到了极致,明日起,这战棋就不必再下了。”
“是,上师。”隗扶苏恭敬答道。
竹念空起身,看着远山,忽然道。
“你天姿卓绝又勤勉笃学,纵横天下本已无忧,奈何经验不足,以致遭逢大难。但少年人,受些磋磨本是难免的。”
隗扶苏立在身后听着,并不搭话。竹念空似乎也并没有让他应声的意思,接着往下说去。
“这世情百态,丑恶的地方数不胜数,但美好的事情也不遑多让。坚守本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达到的事。扶苏,我说的,你可明白?”
“弟子多谢上师提点。”隗扶苏答道。
“你本性纯善,我倒是不担心。但就怕你郁结于心,由此束缚了你的手脚。”
“这天下,惊才绝艳的人物隔上百年便会出上几个,可又有多少能够坚持走下去?不过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反倒是一些本不那么出众的人,最后却成就了一番事业。”
“人生在世,其实细细说来,也算的上是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赢得越多,便走的越远,走的越远,脚步便会越加艰难。等到了最后的高处,纵使停下步伐,却也是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这也是人生的大悲之处。博弈之道,唯争利而已,只要争利,便不得一刻松懈的时候。”
“这同样的道路,不同人也有不同的走法。有的人急躁,有的人扎实,有的人奸滑,有的人憨厚,有的人守成持旧,也有人张扬锐利。”
“扶苏啊,你想要做哪一种呢?”
隗扶苏想了一会儿,道:“扶苏希望自己,既不张扬又不失锐气。”
“恩。”竹念空赞许的看着隗扶苏,点了点头,“看来这些日子的磨练没有白费。”
帝都,天启,八月初五。
“陛下,陛下,北庸关急报!”
一个内监急急的奔进殿内。
“知道了,搁那儿吧。”百里华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任由一个美妾递来一颗晶莹的葡萄。
翌日,早朝。
一众大臣在殿前窃窃私语。
“陛下今儿个怎么还没上朝?”
“不知道呢……”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不知,昨天加急的战报诸位看过没有,戎族真是可恶啊!”
“看过了。只等今日朝议,早早做个决定才好……”
“那戎族如此猖狂,犯我大燮边境,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唉……”
“陛下怎还没来?”
一堆臣子面面相觑,都是满脸疑惑。陛下虽然有时没准时早朝,却也不会来这般晚。
“刘公公,去看看,陛下到哪里了。”
这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王老相却是睁开精光四射的眼睛,开口道。
两朝老臣百官之首开口,那殿前伺候的刘公公自是不敢推辞,赶忙应声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刚登基才几个月的新帝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进来了。
还没坐下龙椅,一个哈欠便已先行。
“诸位卿家久等了,寡人今日不适,要是无事启奏的话,那便退朝吧。”
说完,有气无力的歪在龙椅上,看那架势,像是要继续会周公。
一朝天子,怎可如此不顾仪态!
王老相的胡子都快气的抖起来,可还是按捺着性子问道:“陛下,昨日送来的战报不知道陛下看过没有?”
“哦,看过了。御寒冬衣的事,就交给丞相去办吧。寡人有些累了,就先退朝吧!”
百里华懒洋洋的说着,作势就要退朝。
“陛下!”
王老相却是忍不住了,厉声呵道。
百里华被陡然一喝,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许,他停下脚步,茫然的问:“丞相还有何事?”
“老臣知道陛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