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小丫鬟叫小竹,看着章旻青在发愣,急切的开口解释道。
“姆妈,儿子不孝,让姆妈忧心了!”
听到小竹的解释,章旻青突然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穿越的灵魂里,那点抵触的感觉顿时不翼而飞。眼前妇人的满头白发,一时间也变得亲切起来。他挣扎着想下床叩拜母亲,一声姆妈发自肺腑的就叫了出来。
不过,身体还虚弱的他,并没有能下床。看到他要下床,章刘氏一把甩开里小竹的搀扶,疾步上前伸出手,按住了章旻青的双肩。
“青儿,你醒来就好!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保佑,等你身子复原了,代姆妈去普陀山的普济寺去还个愿,代姆妈多磕几个头……“
章刘氏坐在床沿上,双手摸着章旻青的面颊,絮絮的边念叨,眼里边流下泪水。
“哎呀,我说青哥儿醒来了,这潘瞎子算命还真有有点门道!“
房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悲戚的氛围,一个身材中等的汉子随着声音,卷进了房内。
“呃,原来嫂子也在,贺某唐突了。”
看见坐在床沿上的章刘氏,进来的汉子躬身对着章刘氏行了个礼。
“叔叔来了,快坐!等下我让小竹给你熬点粥给你端来。”
章刘氏看见来人,站起身福了福,招呼着来人。后半句话却是回过头来对着章旻青说的。
说完话,再次对着来人福了一下,由小竹扶着向外走去。
章旻青这时才把目光投向来人。
出现在章旻青眼前的,是一张粗犷的脸,下颌飘着一部十几公分长的浓密的络腮胡子,戴着顶破旧的尖顶六合毡帽,身上却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官袍,胸口的补子上,绣着一只长着双翅似虎非虎的动物,后来,章旻青才知道那是绣着一只“彪”,代表着衣服的主人是名正六品的武官。只是这幅打扮在章旻青眼里,总有些不文不武不伦不类。
他从恢复的记忆里,已经知道来人是这个世界里,那个死去的父亲,龙山所副千户章骞的好兄弟,眼下这个龙山所的百户“贺胡子”贺长吉,他的贺叔。也明白过来贺叔为什么能径直进到后院他的房间里。
章旻青的祖父与贺叔的父亲当年同在戚大帅麾下效力,两人交情颇厚。在戚大帅北上蓟镇后,他们两家都没跟着走,就在这观海卫下属的龙山所安顿了下来。
凭着父祖辈的交情,两家也算是世交,有通家之好。两家之间交往已历三代,自然少了许多避讳。特别是在章蹇去世前,还为章旻青与贺家的女儿贺宝儿定了亲,贺宝儿虽说还没过门,但两家已经是儿女亲家的关系却定了下来。
只是在章骞去世后,章刘氏孀居的原因,不合适与“贺胡子”多言,才在见到“贺胡子”贺叔后,避嫌离开。
“哎,青哥儿你醒过来就好,这些天可算让叔担心死了。你都昏睡了八天了,潘瞎子说你过了今天再不醒就没救了。嗨,呸,呸!看叔这张嘴,还是缺个把门的,瞎说什么呢,青哥儿你可别往心里去。”
躬身送章刘氏离开,贺长吉站直身体,关切的对章旻青说道。
听着贺长吉对他的称呼,章旻青不禁有些哑然。
搜索记忆中的内容,这个时代这里的人,对他的称呼就分好几种。母亲和老师沈泰鸿叫他“青儿”,家里的其它人称呼他“少爷”,而熟悉的外人多数叫他“青哥儿”,所里的军户则更乱,“少将军”、“青少爷”、“少千总”,……,什么样的称呼都有,一时间真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七斤,搬张椅子让贺叔坐啊!”
脑子开着小差,反应自然慢了一些。抬头看见贺长吉站在他的床前,章旻青不由得吩咐道。
“没事没事,哎呀,这七斤这么没眼色,能服侍好你么?要不,我让宝儿来服侍你吧,反正早晚是你媳妇。哎呀,我不坐了,你醒过来的消息还没告诉宝儿呢,小丫头这几天我看她魂都没了,我先回去告诉她。”
贺长吉一惊一乍的话语,让章旻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嗯,不行,你这脸色还不太好,我还得再去请个郎中来给你搭搭脉,再开个方子。”
不等章旻青做出回应,贺长吉拔脚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头瞧了瞧章旻青,嘴里自言自语的急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贺长吉这么一折腾,章旻青的记忆终于理清楚了一部分,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两世为人”。现在,他终于能把这两世的记忆逐渐的合二为一,所有的一切,也终于有了一个头绪,不复象刚醒来时那样的一团乱麻了。
天色微亮,章旻青就听到外间的门轻响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脚步声,然后则是书童七斤似乎在和谁轻声的交谈,像是怕惊醒了里间的章旻青。
事实上,章旻青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