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狐风为了掩护阴丽华与玉面逃走,留在地下窄巷口狙击倡人,但也到底是精力耗尽,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另一边,董永与如意还在牢中扯皮。
“说说吧,什么事情吓成这个样子。”
如意在角落里,眼睛紧盯着董永的动向,鸡毛耸立,戒备十足。
“你若不说,刚巧我饿了,这周遭也没个吃食。就是柴草管够,我也学古人凿石取火,就地做个叫花鸡怎么样。”
董永说要点火,如意就仿佛真的看到牢里的这些柴草燃了起来,火光从下照上去,董永的笑容狰狞的如意差点溺了。
“还不说吗?”董永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意甩甩脑袋,方才的不过自己的妄想,董永还在老远处蹲着,俩人在这个不大的牢房里几乎形成了个对角。地上的柴草也没真的燃起来。
“你,你怎么会好的这么快。”一丝尚存扔进来,短短的时间,现在竟然好得如此之快,如意原本只当董永是个修道之人,寿数长些,能葆青春。但是修道之人还是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没有什么妖法作祟,怎么会好得如此之快。
自织女离开之后,董永自己一个单着,早就习惯了自己这副体质,如意不说,自己都忘了这样是有悖于常理的。
“你说这个?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是一句能将事情无限向后拖延的妙句,无论什么时候,说一句说来话长似乎就可以耗光问者的所有耐心。再加上危机的情势,说来话长几乎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彻底翻篇。但如意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他十分不给面子的,缩着脖子回了一句“我听着呢?你不用长话短说。”
并不理会对方是否会下不来台,是否会恼羞成怒,毕竟,什么现在都比不过命重要。这些狐狸精将人锁在这儿,一部审讯,二不上刑,怎么看都还有生机。可是这个董永虽然与大王交好,但是什么来龙去脉他都不清楚,贸然跟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出去,如意觉得十分不稳妥。
董永轻笑一声,难得笑意抵达眼底,若不是这牢房内光线太差,如意应当能看清笑容中的温柔与和缓,董永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他常年挂着的那张笑容里有戒备与算计,还有一丝嘲讽。可是方才如意这句“你不用长话短说。”董永还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过。
当年他被问及家事,董永也是下意识的来了一句说来话长。但那人星空下的眸子里闪着直达心底的光,她说,“你不必长话短说,我听着呢。”
董永一时陷入了回忆,可方才那声笑声直骇得如意掉毛。
他没看清董永的脸,所以如意将他本应平滑的鸡脑子想出了两条缝,脑补出了董永狰狞的面孔,他觉得董永再笑两声大概都不用做叫花鸡了,可以直接将他扔到火堆里烤了,毕竟都没毛了,还要叫花子的那工艺作甚。
“我妻子走了,有人可怜我,施法让我这皮囊格外结实了些,我承他大恩,收了这份恩德,也只是盼望有朝一日能与我妻子团聚罢了。”
董永说完,见角落里如意不吱一声,复又问道“这样答你,你可满意?”
“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只有董永知道,这区区几十字如何能将他这些年来的颠沛辛酸尽数传达,但是告诉如意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不过要一个答案,那边把来龙去脉掐头去尾的说一下便是了。
“你这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情,叫什么说来话长”
“……”董永轻咳一声“如何?现在愿意随我出去了吧。”
“你说你妻子走了,又说要活着团聚?”如意现在显然没方才那样害怕了,“该不会是她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跑了吧。”
董永攥着方才吓唬如意要凿石取火时拾的石头,听到如意刚才信口开河,手上一用劲,咯得手生疼。他不是什么虎背熊腰的壮汉,也就松开石头不玩那套威势。
“不是。”
如意说完也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他当年随那个道士在山上住,后来道士死了他在那观中呆着难受,又羡慕山下的热闹日子,就下山了,为谋生计,还要保性命。如意佯装成有道之士混迹在不少繁华的城镇,凭借那些跟道士学来的掐算本事,倒是生活无忧。这期间见过不少人世间的痴怨纠缠。
方才董永顿了一下才回了句“不是。”虽然是否定,但是如意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鸡脑子上再生一条裂纹,他悟出董永应该是绿帽子戴得难堪。这才遮遮掩掩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如意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鸡毛蓬松,白羽上落了不少灰。他挪到董永身边,举起灰扑扑的翅膀,勉力拍了拍董永的肩膀。董永蹲着身子调着眉毛,看如意一边拍他一边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觉得要不还是就地把他烤了吧。
最终董永刷新了自己的个人修养,他没有吃如意,如意也没感觉到危险,就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