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太白金星有事要奏,李靖唯恐他说出马天君的事由。
“讲”玉帝现在窝火的很。孙悟空是他授命下去请上来了的,现在就这么跑了,着实令他没脸。今日之事王母虽然没有列席,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此时正在看玉帝的笑话。他们两口子,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情。
“臣以为,此时再追究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也于事无补。”太白金星倒是提醒了玉帝。本来就是他先给人那么一个恶心差事,现在回头来找别人背锅,确实有失天家风度。
本来嘛,孙悟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个糊涂官司,之前他大闹龙宫地府,真要按照王母的意思行事,征讨一番,是死是活总能有个准话。
但玉帝怀柔,招安回来又不知哪根筋不对,封了个弼马温羞辱于他,没成想一个光腚猴子还要脸要皮,撂挑子不干了,这就一码归一码了。
在场的都不傻,无论太白金星支什么招,要打要杀,他们都不会多说半个字,明哲保身最要紧。
玉帝吸了口气,示意太白金星继续说下去。
“不如,臣再去一趟花果山劝那猴子归降”
太白金星话音刚落,就听到正殿之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说殿上的大臣了,就连玉帝身后的卷帘都有些诧异。
太白这个老头,看着像个随风倒的墙头草,捏起来又像软柿子。窝窝囊囊的样子,关键时候倒是有份旁人比不得的气概——这种糟心的活儿,不用别人甩就自己往上顶,果然非比寻常。卷帘在玉帝身后微微扯了扯嘴角,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太白一个胖老头,躬着背驼着腰,在这寂静的大殿上请玉帝的旨意。其他的各路神仙,屏气凝神垂目对着地板砖不发一语,终于玉帝说了句“去罢。”
众神仙这才偷偷地长呼一口气。
招安也好,天界已有四百年没正经打过一仗了,有些神仙闲散惯了,能文斗的还是不要动手为妙。
玉帝散了这闷气的会,起身离开。卷帘跟在身后,瞥了一眼天蓬。
天蓬元帅就在李靖身后两席,虽然也是耷拉着眼皮向下看,但不知为何,似乎仍能察觉到卷帘的意思,眼皮眨了两下示意。
玉帝刚才在大殿绷着没有失态,回到后殿内室,没了那些顾忌,刚进门就朝着屋里西南角的花瓶使劲。
“这个砸了也无妨,本来就是西海龙王老来得子的送的喜头,再说平日里他也不来天上,便是来了也进不了内殿。”玉帝已经把花瓶举起来了,卷帘跟在身后说得不急不慢,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就是意头不太好,花瓶嘛总要讨个出入平安的瑞兆。”
玉帝的后背梗着,脑门冒汗,脸憋得通红。卷帘在身后这几句像是在戳他的肋骨一般。
“不过真要砸了便砸了,微臣还能跟着听个响,恭祝吾皇寿比天高,碎碎平安。”卷帘说话有种独特的节奏感,后半句寿比天高的调子扬上去,像要唱起来。
玉帝把花瓶轻轻撂下了。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椅子边,转身利落的瘫在了上面,一脸生无可恋。
“既然太白金星都已经把事情揽下来了,你还何必心焦。”
玉帝瘫在椅子上,发神儿。卷帘见玉帝半天没有反应,道“你先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卷帘转身走到门口,玉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充满了疲惫“不要让天蓬去查。”
卷帘步子一顿,笑着转过身来,看着玉帝好整以暇的说道:
“我当你没看到呢。为什么不让天蓬插手?”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古怪。”
“天蓬?”卷帘抬起一边眉毛。
“不是他”玉帝终于坐直了,随手从桌上拿了杯茶
玉帝这句话说得神叨叨的,茶杯凑到嘴边才发现里面的茶都凉透了,又负气将茶杯随手扔在案上,茶杯没放稳,茶汤溅了一桌子,他又手忙脚乱的去扶。
卷帘就站在距玉帝七八步的位置,一动不动,懒得搭手。
“猴子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玉帝咳了一声,严肃道。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要天蓬……”
玉帝抬手打断道“按理说猴子根本没出过御马司,什么人能用此事激他呢?”
“可见,此人在天界能来去自如,而又不被人察觉。还是说那猴子真入化境,众仙也难以察觉其曾经离开过御马司?”
“你……”卷帘见玉帝捋着胡子,煞有介事的分析着,声音干巴巴的打断道“不记得马天君了吗?”
“马天君?”玉帝眼睛一圆“那是谁?”
卷帘面无表情地将斗篷兜在头上。“没事儿,你歇着吧,我还要去见天蓬。”
“诶?”玉帝站起来“不是说了不要贸然去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