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的声响。突然,“乓”的一声,也不知是哪一家的玻璃窗打碎了,接着又是“乓乓”几响。阿娘对我们讲刮大风时不要外出,天上的东西掉下来要砸死人的。我看到有两张枕头席子被大风吹得在天上乱飞呢,也不知是谁家的。其实这还不是最怕人的,去年的那场台风才叫吓人,它刮了两天两夜狂风,有的人家被掀掉了屋顶,有的棚棚房子被吹倒了,阿婆搭在晒台上的凉棚被刮得无影无踪,损失惨重。
先是天地一亮,闪电像一把把利剑,将天一劈为二,一劈为三,过一会儿才传来一串串震耳欲聋的雷声(这我知道光速比音速快多了),就像连环炮,一炮接一炮,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突然,天上掉下来几颗很大很亮的雨珠。“下雨了!”这场雨我们足足等了有半个多月。紧接着瓢泼大雨是倾盆而下,就像天上倒下来一样。大雨如注,白茫茫的雨水布满了天空,我想这就是书上说的大雨滂沱了。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了,我捂耳朵也来不及,阿妹吓得哭了起来,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
只一会儿的功夫,三楼亭子间就漏水了。原因是屋顶的落水管不是直通而下的,只是把屋顶的雨水送到晒台即算完事,再由晒台上的落水管通往底楼,阿娘讲是造房子的偷工减料。从屋顶上冲下来晒得干干的野猫屎加上拉圾经水一泡,体积大增,堵住了晒台落水管,水很快地涨了起来,晒台上是一片汪洋。我也顾不上猫屎臭,拿了根竹竿冒雨到晒台上去通,只捣了几下便通了。晒台上的积水争先恐后地往落水管涌去,积水快速下降。哪知亭子间漏水问题刚解决,阿婆房间也漏起水来。我知道屋顶上的碎瓦片都用油毛毡盖好了呀,怎么还漏雨啊。下那么大的雨我是不敢上屋顶的,只好拿了个铅桶来接水。叮叮咚咚,滴水响声还是蛮动听的。
雨太大,对面屋顶的落水管全堵塞了,充沛的雨水从屋檐飞泄而下,形成壮观的灰白色的瀑布。对于住城里的我们来说,能看到屋顶上飞下的大瀑布,运气已经算不错了。
雷暴雨下了半个多小时,弄堂里就发起大水来,不过这水有点泛黄,带有大粪的腥臭,因为前弄堂粪坑里的粪水溢了出来。那水淹过后门的门槛,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一进门便争先恐后地灌进了灶间的阴沟里。但弄堂里的水位已高,流进阴沟的污水又冒了出来,慢慢地向客堂间渗透。阿哥拿了个畚萁不停地往外滔水。看到弄堂里近半尺厚的积水,我就对他说这样滔水是无用功,要是有台抽水机还差不多。看来水是挡不住了,阿娘就叫我们用砖头把沙发垫高一点,免得被水淹着。
大雨足足下了半个钟头便翻起了花头,时而暴雨,时而大雨,一会儿中雨,一会儿又成了小雨,歇一口气又是瓢泼大雨,一分钟也不消停,仿佛老天爷在发脾气,时大时小。这样折腾了半个钟头雨才小了起来,天也慢慢地亮起来。看到弄堂里有那么深的积水,不少小孩特意撑着雨伞到雨中走一走,因为好长时间没有玩雨伞了。他们一边玩水,嘴里还直嚷嚷:“落(下)雨喽,打烊喽,小八腊子(小孩)开会喽。”我活了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弄堂里发大水。马路上积水更深,交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对农田里晒得干枯的庄稼来说,那可是救命的甘霖啊!它洗刷了街道、弄堂,清新了空气,给人们带来了凉爽。
去年也有一场大暴雨,不同的是雨中还夹着弹子大小的冰雹,天上下起了弹子雨。(新民晚报)说浦东冰雹最大的像乒乓球,把田里的菜都打烂了,不少人头被砸得鲜血淋淋,农民损失惨重。
这时德明带着小弟上我家来了,他要我一起去太仓路淡水路“涡大水”(趟大水),还说小弟从来没涡过大水。淡水路是我们这一带地势最低的,只要一下大雨,那里就会发大水。虽然那里的路面被垫高了好几次,但碰到大暴雨,来不及排水,还是会有积水,水深过膝是常有的事。像今天这场暴雨,连我们这里也涨起了大水,那淡水路的水深就可想而知了。
此时弄堂成了小河,太仓路和嵩山路则是一片汪洋,马路上的水有一尺多深。路上行人都挽着裤脚管,不少人还提着铮光发亮的皮鞋。我知道皮鞋是很宝贵的,而且怕水。德明大哥那双青年式牛皮皮鞋花了十八块六角四,因为是喜喜底,水一泡鞋底线容易烂,就是德明二哥脚上那双荷兰式(无栏式)猪皮模压皮鞋也要卖七块六角五。而我脚上的那双塑料凉鞋就显出它的优越性了,穿着它照样涡大水,地上就是有碎玻璃和朝天洋钉也奈何不了我。
雨过天晴,一轮七色的彩虹挂在了雨后的天边,赤橙黄绿青蓝紫,西天霞光万道,美丽异常。从黄陂路开始就开以涡大水了,许多孩子在污浊的雨水中趟来走去,兴奋极了。刚到淡水路,水就到了小弟的胸间,大约有一米深了。不少孩子已经在水里游起泳来,都是狗爬式,有的用小木盆当救生圈,在练习打腿,有的还打起了水战。他们玩得开心啊,这里游泳不要钱。
这里不少的底层住户都遭了殃,屋里的积水起码有两尺深,有的齐腰深了,全家人都在用脸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