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班就有一半以上的同学没读过幼儿园,因为像我们这样公办幼儿园的学费不是家家都拿得出。德明是家里唯一读过幼儿园,不是因为张妈钱多得没地方用,而是他年纪小小一天要闯好几次祸,代价不比学费少,所以送他进幼儿园让老师看着是上策,再学点规矩,读点书。
我们的幼儿园很正规,条件相当好,不比一般的机关幼儿园差。它高三层,有红墙红瓦顶,教室办公室、厨房间,还有关调皮孩子的屋顶小阁楼(漆成红色),教室多得我数不清(那时年幼不敢乱串教室)。一个用竹篱笆隔开的小操场,有滑扶梯,爬楼梯(不知叫法对不对)。从中班开始,我和德明总是第一个到,抢着爬楼梯,像猴子一样爬到最高,这样一直可以蹲到老师来上班。
更让我们值得骄傲的是它有很多很多的玩具。有小积木和大积木(用来搭房子)、各类洋娃娃、发条和电动玩具,有跳蛙和官老爷等。除了玩具,我们幼儿园每年还要养不少小动物,小白兔、小鸟、小鸡小鸭(养几天就拿走)蝌蚪、小青蛙、小金鱼、蚕宝宝和其它昆虫等。每学期好几次看幻灯、动画片和儿童电影,还去过SH杂技场和儿童剧院。每年还要春游和秋游,所以我们这些人也算见多识广,学费没白出。
除了正规的幼儿园和托儿所,不少里弄还办起了收费很低的托儿所。我家隔壁的客堂间就是这样的一家托儿所,每人每月只收一块钱,生意特别好。别看价钱便宜,倒有两个家庭妇女看管二十来个小孩,还供应白开水,午饭领回家吃,夏天睡午觉阿姨还拉风扇。那风扇大如门板,吊在天花板上,系着绳子。拉动绳子,它就来回扇动,比吊扇效果还好(有点像现在古装戏里为皇帝扇风的那种)。
“幼儿园也上课吗?”
“那当然了,我们有手工课、劳动课(就是特地把手帕弄脏了,再自己洗)。还有玩泥巴(银灰色的),每人一团,一块垫板。有时照老师的捏,更多的是自己发挥。弄泥巴德明总是第一,他的花头精比别人多(现在看来,玩泥巴很前卫)。”
“大班时还教拼音,认字和学算术。所以刚进小学时,上课教的东西我们都懂(用现在的话讲,就赢在起跑线上。不过这也没用,德明功课比丽华差远了)。上小学时我们几个已经八足岁。有一次上算术课,老师问我们电线上有五只小燕子,飞走两只还剩几只。德明听了是哈哈大笑,说这不用教,自己扳扳手指便知。为了这他还站了半节课的立壁角(面壁,站在讲台旁的角落里)。
毕业时园长还谆谆教导我们,说我们读过幼儿园,学了很多功课和规矩,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一定要读好学堂,要好好用功。”
“什么好学堂,现在都在民办小学。”我们都知道,不少在公办学校读书的人看不起我们的学校,称她是“咸菜大学”。
虽然我们是民办小学,条件比公办的差一些,但就像林媛说的,我们的老师不比别人的差。先说说我们周老师,听人说她是从外地调回SH与家人团聚的,我们不知在外地她教的是什么学校,但实力是明摆着的。在学校我班一直是年级第一,上学期嵩山街道(一个区分十个街道)学区统一测试,我班又夺得第一(老师加学生都好),把所有公办学校都比了下去,大大地为我们民办小学争了光。
算术陆老师我们是太熟悉了。他在复旦大学读了三年数学,优等生(也就是后来说的又红又专,或者现在说的学霸),第四年生了场大病退学了。不用说教我们小学生,就是教高中生也绰绰有余,大材小用了。他就住在前弄堂,他阿哥也是复旦数学系毕业,现在是一所中学的校长。
我们的体育老师,其貌不扬,原本是田径运动员,训练时受了伤,被迫退役,转入一所师范学校读体育。毕业时运气不佳,碰上困难时期,中学进不去,为了工作,只好屈尊到民办学校来代课,一代就是好几年,我和德明体育好都是她的功劳。
还有画图老师,只有初中毕业。五岁就开始跟叔叔(名家)学画画,花在画画的时间比读书还多,也就是像张妈说的心思不在读书上,所以高中没考上。但他的作画水平要高出美术学校学生一大节,吃亏就在没文凭,为了继续学画,只好到民办小学来混口饭吃(后来他成了大画家,德明收藏了他的几张水彩画,现在值钱了)。
再来说说另外一位陆老师(女),她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衣着时髦(也就是现在说的大美女)。我们不知她教什么课,两年后她教我们英语。原来她是外国语学院高材生,校花,毕业时不愿去外地,赖在家里吃闲饭。王校长三请诸葛亮,才把她请到学校。
“你们几个在一个班读书已六年多了?”丽华问。
小黄和晓萍八年了,他们是一个托儿所的。”
“如一起读到高中毕业,那就要同窗十八年了。”
“不可能。小学一毕业,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德明说。
“为什么要分开啊?”晓萍问他。
“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