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对着祁言之郑重一礼,“多谢钟律令照拂,这于青羽已是最好的选择,就此别过。”转身欲上马车。
“不回书院,打算去哪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挟着隐忍的怒气。
青羽转身,行了师礼,淡淡道:“见过师叔,山主。有些事不得不去,办完了自然会回去。”
“书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出面了?”墨弦的衣角翻飞。
她抬起头,“是我自己的事,与书院无关。”她一字一句说的郑重。
说完再度转身,转身的瞬间,墨弦与长亭几乎同时觉察出异样,修长如月华般皎洁的裙摆下,有什么冰冷而刺耳的摩擦声。微弱地几乎没有,却明明地藏在那里。
长亭指间微动,风过无痕,裙摆的一角轻轻扬起,露出银色的铁链。
“洛秦!你可有何解释?”墨弦的双眸几乎喷出火焰。
洛秦手负在身后,“二位虽身不在朝野,国律法典也不能视为儿戏。贵院门下弟子触犯律例,我这也是尽力地在帮她了。何况,青羽姑娘心甘情愿,我可没有半分勉强。”说罢将脸转向她。
她仍垂着目,淡淡道,“确实没有逼迫,我自己愿意。”说罢,转身登车,银色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
青羽对这别院并不陌生,她住在寒潭边的素斋之中。本已冰天雪地,此处更加寒意深重。她坐在池边,望着幽深的潭底。她看见彼时水草在手边拂过,他努力抱住自己的模样……
她听见有人来到她身后,淡淡道:“在看到凡芷毫发无伤之前,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洛秦语调轻松,“那是自然,凡芷已在赴京的路上,不出多久便可到这里。”
他看着她只着素色单薄的衣衫,却仿佛感觉不到逼人的寒气,嘴角牵起隐隐笑意,转身离去。
夜深,她除了鞋袜,赤足坐在斋房回廊的竹木地上。竹纹暗淡纷杂,远不如洗桐院的清雅光洁。她用手指细细摩挲,努力不让潮水一般的记忆将自己吞没。
墨色衣袍的下摆,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暗色的麒麟纹,蜿蜒到衣袍的角落。她下意识将赤裸在外,伤痕累累的脚踝遮住。
面前的人蹲下,将她的手移开。没有费什么力气,铁链无声断为两截。
她看着铁链委顿在地,一动不动。他的身影将自己笼罩,严严实实。
“跟我回去。”他说。
她没有抬头,“师叔。”
“我不是你师叔,从来都不是。”他回答。
“回哪里去?”她抬头,望着他。
他愣住,他并不知道答案。
“在这里你会有危险。”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哀求。
她晃了晃神,“他最多就是,杀了我。”她看着他,一字一句。
他的手开始颤抖,那日之后,他断了奈何剑。可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剑身刺破她肌肤的那一刻,冰冷刺耳的声音,时时让他在午夜惊醒。
他起身,颓然离开。
离开了他身影的笼罩,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天光微亮,洛秦踏入廊下,看见地上断开的铁索,仿佛并不意外,“如果我是你,还是在这里安心等着,否则,在你寻到她之前,恐怕我会不小心伤了她……”
她仍坐在地上,枕在自己的膝上,望着廊外潭水出神,仿佛没有听见。
第三日,大雪而酷寒,洛秦身披裘衣步入院子,被那寒意逼得不禁瑟缩了一下。抬眼看她还是在廊下坐着,身上只一件薄衫。门口的侍者回禀道:“大人,姑娘她几日皆滴水未进,只在这外头坐着……”
洛秦皱了皱眉头,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入了廊下。她背靠着栏杆,仍伏在自己的膝上,似是睡得很沉。脚边侍者送来的火盆,炭火微弱,只有淡淡的暖意。
他蹲在她身边,她听见声响,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是他,又要睡过去。他伸手抬了她的下巴,将一颗枣样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吃了。”他说。
她有些恍惚,嚼了嚼,咽了下去。
他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怕是毒药?”
她仰头看着他,眸子里蒙蒙如雾,“为什么又给我一颗?上次的,还不够么?”
他愣了愣,松开手,沉默一会儿道:“进去睡一会儿,你应是困极了。”话音刚落,她已经软软倒下去,眼角有什么倏而滑落。
寒潭的春天来得格外迟,潭四周方透出新绿点点,墙外已有几枝晚梅探入,清香沁人。
青羽临水而立,双眸轻阖,听得见风过叶落水波澜澜。身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微微的急促。
她转过头,祁言之在亭外止步。
“你,可好?”他问。
她颔首,“一切都好。”
“你为何不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