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仍拉着她的衣袖,“谢谢,你自己保重……”
她听着青羽消失在门外,踏入廊下,夏夜静谧。她靠在廊下木柱旁,仿佛看到墙角盛开的芙蓉。没有什么征兆的,泪水倏而滑落,她甚至没机会看清楚心里的悲伤。渐渐她觉得有些什么不同,可是除了微微的风,什么也感觉不到。
谁的指尖,忽然抚上自己的面容,她一惊,身子靠在廊柱上却是无法逃开。那指尖没有温度,轻轻将面颊上的泪水拭去。
她呼吸有些急促,越是感觉不到,越是难以抑制猛烈跳动的心。
她很轻声地问,“静笃?是你么?”
分明有一丝紫檀的香气,忽而周旋左右,她欣喜地出声,“真的是你……”
静笃望着她的面容,她的眼眸之中,琉璃般的颜色,诸般情绪与过往无处可藏。“这世上许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因果循环覆水难收,我以为自己早就看开了。”他的声音如夜色中掠过的萤虫之光,触碰出心间环环涟漪。
“那日你受了伤,可好了?”她问。
“我带你离开。”他并没回答她,“你留在这里,太危险。除非……你自己不愿意走。”
云栖笑了笑,“走不了了,我……”
“没什么走不了,都过去了,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和以后的你。”
她垂着头,后颈弯着好看的弧度,“我还是留在这里,本也是我的宿命。”
“你是担心,连累我?”他的声音里有些不耐。
“你回去吧,能看到你安然无恙,已经很高兴了。”她抬头,依然感受不到他在哪里。
沉默了太久的时间,久到她觉得他已经离开,才听到他说,“睡吧,我陪你一会儿。”他握着她的手,进了屋子。替她掖好被子,在榻前坐下,悉索间听见他清了博山炉中的余烬,取了香丸细细碾了,撒进炉中。又铺了些什么,才将火燃了。不多时,香气缭绕浮空,合合复复,似有零陵,白檀,金碑……
青羽在凡芷的榻前枯坐,凡芷静静躺着,唯有胸前很微弱的起伏。如今只有一镜一炉,其余几件毫无头绪。
窗台上有些细微的动静,她转头去看,锦绣歪着脑袋看着她。见她转过身,有些畏缩地跳远了些。她起身,过去将她足上的字条取下。展开一看,是傅隐的笔迹,“归云亭见。”归云亭在京郊驿道旁,很偏僻的一处。
月色初上,她到了亭前,守卫躬身退入暗处。傅隐背对着她,桌上风炉刚刚沸腾。见她入来,叹了一口气,“这事本是不想告诉你,可又怕回头你知道了,伤及我这个无辜。”
见她面色清冷,又道:“云栖又不见了踪影。”
她面上显出冷厉之色,“怎么会,前两日我刚见过她,禁宫之中如何这么容易没了影子。”
面前风炉里的火跃了一跃,竟显出狰狞之色。傅隐抬眼瞧她,半天才憋出话来,“这我也不清楚……你也晓得,外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话未说完,见她起身往外走去,急忙道:“哎……你干什么去?”
“问问应该知道的人。”她头也不回。
“不是文澄心,你找他也没用……”他急着道,可是亭外哪里还有她的影子,急忙唤了侍者入来,低声嘱咐了几句,也匆匆离去。
芳沁宫周围仍是没有人迹,文澄心只身立在院中,眉间紧锁。听到身后动静,手按上腰间佩剑,缓缓转身。见到来人,倒是吃了一惊,“你……如何进了禁宫?”
青羽走到近前,“云栖去了哪里?”
文澄心面色冷肃,“这件事还是不劳姑娘费心,也不是你能过问的事。”话音未落,只觉浑身被巨大的力道压住,立时动弹不得。眼见她抽出自己腰间佩剑,稳稳指在他的心口处。
“云栖去了哪里?”
文澄心心下大骇,“你究竟是何人,怎会妖术?”
剑尖刺入肤下,他的衣衫立时浸了血,“我不知她去了哪里,也在寻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剑尖又刺入一分,他痛的冷汗冒了出来,“我……什么都没……”半边衣服已经**,他渐渐觉得有些晕眩,“姑娘莫要胡来,不要牵扯他人……”
她垂眼想了想,他人?书院里的,乐坊里的……她竟也和这许多人有了牵连。
有什么当的一声敲在剑身,将那剑生生推开去,文澄心晃了几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走上前,在他身上轻拍了几处,回身走到她的面前,“你几时变得如此狠辣。”
她望着他,“你,又几时神魂归了位?我是该叫你慕先生,还是……师叔?”
他的手渐渐握紧,“我是什么不重要,你不该变成这样。”
地上的文澄心忽然又痛苦出声,他冷声道,“你想杀了他?你可思量了后果?”
“后果?到时再思量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