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有你的朋友啊!”雷佳安慰道。
“在这个社会和这样的圈子里,真正身心健康的人是难以交到朋友的。你说我身心健康吗?”女人说着,看向了雷佳这边,一脸怪异的笑。
这种笑让雷佳心里发毛,他急忙脱口而出:“那你们那个宝姨呢!她对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你以为我们会有人关心?那个老婆娘才不关心我们,她关心的只是我们在床上给她挣多少钱,我们要是能给她赚钱,她就把我们当奶奶伺候着,要是挣不了了,哪怕你去死,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雷佳有点诧异,这个女人今天为什么会给自己说这些,或许她们也需要倾诉一些,向陌生的人。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还有什么能比女人放荡生活的晚年更让人可悲,她年轻的时候在做,做不动了就开始让别人做,一辈子除了这种事从来没有干过其它正经事。现在又检查出身上好多病,明明没几年活头了,还要看别人脸色吃饭。”女人冷笑一声。
“你既然知道这不是正经事,为什么不改行呢?”
“这么长时间了,我身边发生的都是这些事,除了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女人猛然往外吐了一口烟,看向雷佳。“不做这个我用什么来挣钱?我用什么来生活?”
雷佳语塞,可能长久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她们丧失了某种判断的能力,对于生活中的美和丑、对于人本身的美和丑她们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标准。或许美和丑这样的词汇对于她们自身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她们只知道在无休止的肉体出卖中获得钱财,然后又将这些钱挥霍在肉体上,吃饭穿衣、化妆打扮,用这样漫无休止的恶性循环来生活,容颜不在,身体虚弱。对她们来说,双手的意义不是用来劳动和创造的,只是在数钱和挥霍中才能体现出来。
女人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抽着烟,看着天花板上的某一处地方,沉默着,好像又陷入了纠结之中。雷佳看得出来,她的生活中尽是痛苦,但是痛苦的背后,是一颗不肯回头也无法回头的心。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像是在深渊中,她也很渴望能够看见阳光,只是她们生活在一种身不由己的世界里,只能一直堕落下去。雷佳想起了毛浩以前说的话:“通过这样的恶性循环,那种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欲望就会被慢慢养肥,最后连她们自身都控制不了!”
两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但是雷佳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他在想,单单只是这种欲望让她们无法控制自身吗?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原因。生命啊!多么伟大的存在,怎么能够如此被耻辱与**玷污,又怎么能够在这种苟且的生活中仓促潦草度过!
“谈过恋爱没?”过了好久,女人才问道。
“追过女生,但是没谈过。”雷佳如实回答。
女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以前也有过爱情,你信不信?”过了一会,女人又问了一句。
“那最后呢?”雷佳没有说信或者不信,关心地问道。
“他家有钱,他长得帅,他说要把我娶回家,要给我皇后一般的生活。可是最后,却人间蒸发了。我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一个骗子,车还是在朋友那里借的。”
“那不是爱情。”雷佳虽然不愿意说出来这句话,可还是说了出来。
女人有点惊讶雷佳说出这样的话,转过头来看了一下他,然后又看向了天花板。“曾经有一个姐姐给我说过,她说我们这种人从来不要去相信爱情,即使有爱情也会被出卖掉。小姐的爱情分为两种,一种是纯粹的逢场作戏,为了金钱或者当做消遣,这些都是聪明人,她们能像放高利贷一样,把自己放出去,去盘剥成千上万的人。第二种是运气不好,遇见了狡猾的男人,然后就自以为掉进了爱情的甜蜜之中,明明知道男人只是欣赏她们在床上的样子,可就是心存侥幸,这种人是傻子。你说,我是哪种人?”
她像是在对最放心的人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是傻子!”雷佳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发现在这样一个伤心的女人面前,没有必要顾忌太多。说得越直接,她心中的难过就会越少。
“那你说会不会有人同情我们?”女人的神情和语气一直很平静,从未有什么波澜,就像在讲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
“应该会吧,也许不会!”
“人们会同情耳朵失聪的聋子,会同情眼睛看不见的瞎子,但是永远不会同情一个小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不管遇见什么。人们对我们多是辱骂和鄙视,而不是像你一样听我的倾诉。虽然说笑贫不笑娼,其实是先笑贫后笑娼。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算什么呀!最下等的人?恐怕把我们当人看的也没有几个吧。我们只是玩物,是一个让那些死男人倒脏水的臭皮囊!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玩过之后可能还不如一条狗。男人视我们为玩物,女人视我们为公敌,这生活真他妈搞笑!”女人说到这里,似乎情绪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