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就是新来的扫墓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头发上别着一根木簪的中年女子指着不远处一个蹒跚的背影、低声说道。
“嗯,说是林城使介绍过来的。”一个穿着十分相似的中年女子说,她的头发上扎着藏蓝色的发带,“说起来,他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啊?”头发上别着木簪的中年女子惊讶地说,“他每天早上打扫完之后,都去街上转一圈!”
“是呢是呢!”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连连称是,“我昨天从街上撞见他了,他在街上教别人识字呢!”
“不仅这样,他还帮别人代写书信。别看他一副粗使汉子的模样,一手字写得可漂亮了!”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补充道。
“噗!”头发上别着发簪的中年女子笑出声来,“说得好像你识字一样!”
“我确实不识字,但是那些字写的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人!”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争辩道。
“不可能~!”头发上别着木簪的中年女子摆摆手,“如果他识字的话,怎么会沦落这个地步?”
“随便找个地方当个教书先生不也挺好的么?”头发上别着木簪的中年女子接着说,“再说了,如果读过很多书,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考个功名?这样年老了,也不至于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他做的是武将呢!”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争辩道,“你看他那近七尺的身高,怎么看都像个练武的料儿!”
“你可拉倒吧!”头发上别着木簪的中年女子不屑地说,“练武之人,怎么会是那么孱弱的身形?”
“这可不好说!”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反驳道,“当年的卫国景武公身材也没有很高大呀!”
“他哪能和卫国景武公比?”头发上别着木簪的中年女子不以为然,“他最多也就当个小兵!”
“唉,管他呢!”藏蓝色发带的中年女子说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做饭了。”
……
长安街上,往来的胡商依旧络绎不绝。
战争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古老的城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短暂的休整时间之后,这个城市又回到了当年的盛世繁华的风貌。
东西两市,依旧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角的胡麻饼依旧还在那个位置,只不过卖饼的小哥儿变成了小哥的后人;街上还是有人对弈,只不过不再是霍国公主和裴虚几。
正是夏天,街上有很多小孩子在玩。
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高大男子照例坐在一个叫“苏幕遮”的茶楼门口旁边的台阶上,他的腿有些毛病,一条裤管明显比另一条裤管空荡。
“老杜头,今天还有故事吗?”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穿着圆领袍衫的小男孩走到他旁边,抬头看着他,问道。
“见过韦家郎君。”高大男子笑道,“喜欢老朽的故事?”
“嗯!”小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阿爷和翁爷都参与了平叛战,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讲!”
“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将军,像李翁爷那样的大将军!”小男孩说,伸手挥了半天,“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原!”
“挡嗣业者,人马俱碎。”高大男子呢喃道,眼神游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没错没错!”小男孩兴奋地说,“就是你负责清扫陵墓的虢国公、神通大将李嗣业!”
“他和我翁爷可是莫逆之交,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小男孩兴奋地不能自已,“他特别厉害,一把陌刀在手,全天下未逢敌手!”
“哦?”高大男子回神,应声,“他若是这么厉害的话,怎么还死了呢?”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小男孩听到高大男子诋毁自己的偶像,顿时火冒三丈,“那是因为叛贼设下了埋伏,他为了掩护其他人才中箭身亡的!”
“我翁爷说,他当时并没有死,他救下战场之后,在营帐内休息,”小男孩说,一张小脸因为委屈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他心系战况,高声大喊冲锋陷阵,结果流血不止,身亡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虢国公陵墓是衣冠冢呢?”高大男子反驳道。
“那是因为邺城地处遥远!”小男孩争辩道,“李翁爷当时被就地掩埋了,事后又迁来的,怎么能说是衣冠冢呢!”
“原来是这样。”高大男子应声,若有所思。
“好了好了!你快点继续讲张中丞守城的故事!”小男孩催促道,“你昨天说要跟我讲睢阳保卫战的故事来着!”
“嗯。”高大男子应声,接着嘱咐道,“我跟你讲的这些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可不要当故事说给别人听哈!”
“那是当然!”小男孩上道儿地拍拍胸口,接着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