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举正在与马啸伯夫妇叙话,就见不远处一处长草中,忽地跃起两人,身如箭飞,不顾一切地向山下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高声喊道:“钦犯在此!钦犯在此!”
贺天举暗道一声:“不好!”紧追上两步,但那两人跑得好快,转眼间已在数丈开外。贺天举眼见已追赶不上,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正好有几块锐利的石块,这时已来不及细想,飞起两脚,使了一招柴刀刀法中的“指东打西”,只不过用的是脚而不是手上的刀。尽管如此,威力也十分惊人,只听“扑”的一声,一枚石子正中其中一人后心,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地,登即了帐。
另外一人跑得快了些,但石块的飞行速度比他还要快,眼看就要触到他后心,那人似乎是脑后生了眼睛,脚下丝毫不停,手中的流星锤向外一甩,使一招“怪蟒翻身”,叮的一声,不管是力道还是位置全都恰到好处,将石块远远地弹开。但他手中的流星锤也被砸得翁翁直响,几乎把持不住,那人万没料到一颗石子竟有如此威力,心中栗栗,出了一身的冷汗,头也不敢回,加快脚步跑下山去了,看身形正是那个叫宁人虎的。
贺天举叫了一声:“可惜!”转身回到马啸伯身前,说道:“可惜跑了一个,马大哥,你要信得过我,我就背着你,咱们一起冲杀下去!”
马啸伯摇头道:“世人多是遇难先遁,又有几个真正能够雪中送炭的?你能在这个时候前来相救,足见真心,我岂会信不过你?只是兄弟我已深受重伤,你带着我,只会白白地连累了你。唉,我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娘儿俩了,你若是能将他们……”
马啸伯话未说完,就只觉得妻子伸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自己那只粗厚的手掌,说道:“大哥,我们做了十年夫妻,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马啸伯全身一震,望了望妻子的双眸,在暗夜之中,犹如明星在百花之中照耀,呆了半晌,方才点头道:“不错!”此外再无一言,转头对着贺天举说道:“贺兄弟,我想将犬子马沙托付于你,你可能应允么?”
马沙一听,立即哭叫道:“不!我不要跟着这个怪人!我要和你们在一起!”马夫人把马沙搂在怀里,心如刀绞,在他的脸上、头上亲了又亲,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贺天举看着马啸伯脸上郑重的神色,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动的,只听嚓的一声轻响,他的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黝黝的,两面都开了刃的单刀,竟将自己左手小指切了下来,鲜血一下子就从伤口处激射而出,是夕雾重天寒,越发显得可怖。
马沙随着父母奔波了一夜,早已是疲惫不堪,这时乍一见贺天举自断其指,心中悸慑已极,啊的叫了一声,终于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马夫人也被贺天举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将马沙交给马啸伯,随手从怀中抽出一块自已日常所用的手帕,上前替他裹好了伤口。只是刚才那一幕还在脑海中,裹起来之时双手有些不听使唤,连打了好几次才将结打好。
贺天举咬牙忍痛,待马夫人裹好伤口,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有劳嫂嫂。”礼毕正色道:“大哥,嫂嫂,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从今往后,我有吃的,马沙侄儿就有的吃,我有穿的,马沙侄儿就有的穿,如果贺天举说话有如放屁,就让我如同这根手指一样,让人一刀切成两断!”
马啸伯点了点头,将马沙抱给贺天举,马夫人在他身后,几次都想扑上去把孩子抱回来,最后只得强自忍住,把头转过去偷偷哭泣,心碎不已。
马啸伯凝望着马沙熟睡的脸,不停地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说道:“他出生那天,黄沙漫漫,遮天蔽日,因此名字中有一个‘沙’字,从今天起,马沙这个名字不可再用,我就再给他起一个名字,嗯……”
说着,马啸伯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语道:“这天,什么时候才亮啊!”出了一会儿神,对贺天举说道:“就叫他马小天吧!”
说完这一切,眼看着天将黎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脚下有一大群人,影影绰绰,几乎连他们手中刀剑的反光都看得清了,正快速地向他们移动过来。他们来得好快,估计不要花太长的时间,就能赶到这里。贺天举这才与马啸伯夫妇洒泪而别,独自抱着马小天,钻进长草中,从山的另一边觅路下山去了。
(下山之后,马小天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贺天举带着他,一路躲避“八骁骑”的追杀。在何玖行的酒馆,出其不意以柴刀刀法击杀其中一人,喷出酒水重伤聂干如,以长凳当足惊险逃走,以上种种事迹,在前文中均已提及,此处便不再赘述,惹读者生厌了。)
马啸伯夫妇看着贺天举和马小天的身影消失在草木阴浓处,自是伤心欲绝,但想到孩子的性命或许因此得以保全,心中也是大感欣慰。两人心意相通,手握着手,翻身上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向山峰的最高处驰去。
这座山高耸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