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奴心情激荡,一点儿也没有查觉,继续说道:“但我师父告诉我,他救我的那天,是光绪十四年二月初八!”
风流鬼一听“光绪十四年二月初八”这几个字,全身崩着的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仰天喊了两声:“天哪!天哪!”一下子把花溪奴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道:“我的女儿!我可怜的没爹没娘的女儿呀!”两人忘情地相拥在一起,泪水汇到了一处,相互倾述着相思之情,仿佛要把十多年来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说完似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流鬼怜爱地轻抚着女儿长长的黑发,说道:“阿奴,你跟为娘走吧,我也不回钟山了,大哥二哥都已经死了,五弟又不知去向,只剩下三哥,他又是个爱钱如命的,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趣味……现在想起来,虽然我常常跟二哥拌嘴,但只有他,待我是真心的,只可惜……唉!”
说到这里,风流鬼不由得看了笑面鬼一眼,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们可以到南方去!二哥的老家就在南方,这样顺便也可以把他的遗骨带回去。二哥以前常对我说,南方没有这么冷,拱桥小巷,总是和风吹柳绿的天气,你不是喜欢花吗?我们可以种种花,卖卖药,好不好?”
花溪奴点着头,一个劲儿地只会说:“好!好!”这个“好”字今天她早已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但仍嫌不够,似乎母亲说
的每句话都是对上加对,好上加好的。
风流鬼握着花溪奴的手,一脸幸福地说道:“阿奴,到了南方,我就散去功力,做一个普通女子,咱们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也不要打打杀杀了。”
花溪奴疑道:“为什么?娘,你是练功伤了经脉吗?”
风流鬼笑着摇了摇头,她这种练功的法门,大伤阴鸷,又怎么能对女儿说得出口?于是捋了捋头发,温和地说道:“不是,阿奴,有了你,为娘的心满意足,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将来我散了功后,也就不是风流鬼了,乖女儿,你记着,我姓林,叫林素兰,我爹和我娘都是正经人家,懂了吗?”
花溪奴对她的话半懂不懂,但仍是应了一声是,之后便低头玩弄衣角,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半晌不语。
风流鬼——还是叫回她的本名林素兰吧——林素兰看着花溪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花溪奴摇头不语,但禁不住母亲一再追问,轻声说道:“娘,我想回一趟兰州,去见一见他。”
林素兰问了一句:“谁?”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惊诧,说道:“怎么,你还要见他?”
花溪奴点点头,说道:“是,不管怎样,总是他生了我,可能以后……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他了。”
林素兰叹了一口气,女儿毕竟是自己生的,和自己一样的情深义重,她说道:“好吧,那我和你一起去。”
花溪奴连忙阻道:“不,不,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花溪奴辞别了母亲,独自回到了慈恩寺,熟门熟路,很快又悄悄摸到了沐恩堂窗下。
升昀果然还没走,花溪奴刚一伏下,就听见她这个狠心的父亲正在说话,话声中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似乎正在为着什么事大光其火:“什么?那些人哪有这等能耐?是谁把他给放跑的?”
花溪奴一听这个声音,心情一阵激荡,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想要推门进去相认。但一想这时里面人多,相认不易,而且这个“父亲”极重荣华富贵,难保不会第二次抛弃她。想到此节,也只能强自忍耐,将头埋得更加低些,一动不动,只竖起两只耳朵细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大人,是我把反贼带到那里去的,他救过我的性命,因此我才……才……”听声音像是那个叫冯秉真的。
果然,就听仇越阴沉着声音说道:“冯守备,你这可是通敌之罪,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冯秉真沉默了一下,咬牙道:“不错!总督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仇大人对我更加不一般,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冯的性命,自上次从玉弩山上下来开始便只当他是捡来的,今天索**代在这里罢了!”
他说仇越“待他不一般”,自然是指当日仇越派他上玉弩山送死一事,那天铁泉和尚在他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由不得他不信。仇越听出他的意思,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花溪奴对他昔日在夜叉岛上秉公直言颇有好感,这时听出他话语中有自裁之意,不禁在心中暗暗替他着急。这时只听屋中传来哐啷一声拔刀声,接着是一阵叮当乱响,以及冯秉真气愤的声音:“姓蒋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难道我自求一死也不行吗?”听起来像是冯秉真打算引刀自尽,站在一旁的蒋奇英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竟将他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蒋奇英仍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冯,咱们都是总督府的人,要死还是活,岂能由自己决定?还是听听大帅是怎么说的吧!”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