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也算了了他的心愿吧……..”
“唰——”一缕轻寒;刀刃,割开皮肉时:一弯血月,染红了眼眸……罗莎,以为会很痛,很痛;结果,只感到了浸入心肺的寒意。
“唰——”又一刀;右手腕,也被割破了……血液,蜿蜒成一道烙在心口上的朱砂印,摧心剖肝地刻画着,雕琢着,前尘回忆里的忘与记。
罗莎,全身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任生命的无常,将自己交托于何处冥冥的神灵。
耳朵里,听到林西细雨轻风的声音:
“据说,人体失血量超过百分之二十七,就会导致失血过多而休克。如果再不及时抢救,便会死亡…….”他,抬眼瞧了瞧,神倦意衰的罗莎:“又说,假如割的没有技巧,没有伤及动脉;只要五分钟左右,血液便会产生凝固,是死不了的。”
他站直了身体,用纸巾擦干净刀上的血迹,慢慢悠悠地说道:“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自己究竟割了有多深。要是五分钟后,伤口血液凝固,就当是老天爷放你一条生路吧?!我,也不敢逆了,祂老人家的意…….”
林西,指了指头顶上方,面上绽放出意味深长的讪笑。
罗莎,看着他一如从前那样,亲切的笑脸:心底,浮上了一层不可名状的悲凉……我的命,一直是不太好的。老天爷,又怎么会有闲功夫,垂怜她这只不起眼儿的“瞎家雀儿”呢。
她,早就厌倦了乞求命运的眷顾;她宁愿,拿出最后的骄傲,争得一次对宿命鄙夷不屑的机会。
她,从不稀罕哪路神仙来救,无所不能的“老天爷”也包括在内。祂,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她,也不在抱有那种奢望。
我,放弃了我的祈祷。我的命,还是由我自己做主好了。
“我,从不喜欢我的命……正如,我从不在意这个世界…….”罗莎,眼神涣散地看着林西,抖着白如梨蕊的唇,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没有善待过我,我对它也一样…….”
“你,总算比我幸运…….”
罗莎,超脱般地,盈盈一笑;徐徐,阖上了通往心灵深处的那扇小窗……
不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出于心理作用;讲过这些话后,人,也随之没了知觉。
林西,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嘴边余下一缕拈花妙会的微笑;竟然出乎意料地感到说不出由来的,心慌意乱。
手上的腕表显示:五分钟,已过。
听之任之,随她去死吗?
杀死一个人,很简单。简单到,毫无技术含量,动动手指就行了。但是,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的生命,逐渐地枯萎,走向消亡;却是另外一回事。
林西,并非嗜杀,嗜血之人;也非铁石心肠。
或许,他是有心成全了她,解救了她;也给自己一个了犹未了的开释。
三天之后。
罗莎,如受诸神的照拂: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醒了过来。
在身体转好,精神充沛,足已支撑她给警方录口供时;方知晓,她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有人给她包扎了伤口,将人弃在了医院的大门口。她,才得救。
罗莎的心境,如是风平波息一般,很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心下了然:林西,终是心有顾忌,放了她一马。
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态,她给警方的口供里,只字未提林西的名字。只说绑架她的人,全程蒙着脸,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自然是认不得是谁的。而且,她也不认为,身为“通缉犯”的林西,会来自投罗网地找她的麻烦。
这件事,一时成了“无头公案”,死无对证。倒是,铁证了她的“无辜”与“受害”。
又过了一个星期,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女警,正式通知她:出于对她身体方面的考虑,她可以回家休养了。
“真的吗?……”罗莎,喜出望外地一再确认。
“真的。”女警官,脸上笼上了一层温柔的笑意,不见了平日里的严肃,呆板。对方,眼中昭然若揭的怜悯之意,让罗莎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我的身体,怎么了?”罗莎,敏锐的神经,像是丛林里独自闯荡求生的小兽,得天独厚。
警官思忖了半晌,才轻缓地说道:“你,可能怀孕了……身体检查显示,你有早孕的现象。”
罗莎,只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个响雷:震得她,灵魂出窍,惊愕不已…..
她的腹中,也许正孕育一个生命,一个来自于她,从她的骨血当中分离出来的崭新的生命。与她,休戚相关;与她,血脉相连。
如若是真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言自明。
罗莎闻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很久,很久,没说一句话。只是,最后,似笑非笑地咧开了如春梅绽雪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