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光幕中被定格住的那一幕,我突然觉得心慌。
那伟岸的白衣男子此时胸部已经被踏穿,肋骨挂着肉丝裸露在胸腔外,浑身血肉模糊。
白衣人变血衣人。
我在画中看出了孤独和背叛,紫衣人人数最少以千记,而从始至终男子都是一人奋战。
他可以逃的,哪怕是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流逝掉眼中最后一丁点神采之前,他都可以逃。
紫衣人拦不住他,没人拦得住,但他从始至终,未退一步。他将身前三尺化为了绝地,葬送了无数紫衣,但也把自己葬送到了绝地之中。
我感觉心中有头野兽在呐喊,我想哭,但哭不出来。
我孙静修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我对那男子的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是他临死前,身体已经被踏烂之时看着手中那方丝绸上的红蜻蜓的傻笑,是他临死时受到的地狱般的痛苦时还能展现出的那抹柔情。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很伤心,内心也很愤怒。
有个人,在我心底,此时也很愤怒。
“小子,妈妈的这世界并不公平,你无法想象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
“但迟早有一天,我可以帮你收债,收这天下所有人,所有妖欠你们一家的债!”
与此同时,长白大殿中。外面天色已黑,殿内只有蒋天心和郭府天。
蒋天心和郭府天看着大殿上,悬浮于孙静修和持乃头上的那方青铜明镜。
蒋天心道:“悬镜明心,对持乃小和尚完全没用啊,看来这佛宗慧眼的确名不虚传。”
郭府天眉头微皱道:“慧眼虽有堪破虚妄之能,但当年慧能尚且能被那人迷了心智,这持乃的修为明显不如他师父当年,想必这孩子的慧眼有不同凡响之处。”
蒋天心微捋胡须道:“应该的,十四岁不靠外物辅助就能开了慧眼,我想这万年来佛宗绝不超过三人,要是泛泛之辈那倒是奇怪了。”
郭府天颔首皱眉道:“佛宗道门向来自诩出世宗门但又看重俗世权利,持乃天资惊艳心性纯良,师父你确定这不是佛宗给长白的圈套?早知道,长白经当年那场浩劫实力大损,如今已经风雨飘摇经不起打击了!”
蒋天心叹了口气:“府天,尽管放心,慧能虽然经常言不由衷,但我信得过他。倒是你这些年操劳门派琐事,辛苦了。要不是门派拖累,以你的天资早就超脱凡俗了。”
郭府天微微一笑,很是洒脱的摇了摇头。
突然惊变突起!悬挂于殿中两人的镜子突然一阵剧烈摇晃,猛的散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
地上呈跪拜姿势的孙静修猛的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没有瞳孔于瞳仁的黑白分明,只是不带感情的一片混沌的血红!
“我会回来的,这小子拦不住!你们更拦不住!”
蒋天心和郭府天同时高抬右掌,掌心隐现红蓝色闪电构成的太极图案以惊雷之势拍在了孙静修的头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空气中一股焦糊之味。
“孙静修”隐现痛苦之色,但仍狞笑道:“白虎未醒,这小子又少了一魄。你们迟早会…”
话未说完,跪在孙静修旁边的持乃双目紧闭眉头紧皱,自胸口冲出一金色黄团直打孙静修眉心,“孙静修”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郭府天被刚才诡异一幕惊得满头冷汗,伸手一招,青铜明镜飞到了他手中,他打了道法觉,感应片刻惊叫道:“明心古镜被人动了手脚!”未待郭府天进一步勘探,铜镜红光大盛,轰然炸裂!
烟尘滚滚,尘嚣散尽,郭府天衣衫凌乱,握镜的右手鲜血淋漓。蒋天心手握当初孙静修从慈悲寺密洞中取出的金珠舍利,看着一地碎片,和地上昏倒在地的两名少年,紧锁双眉沉吟不语。
“他们又来到人世间了?”郭府天问道。蒋天心沉默不语,青衣长袍无风自起。
贺州崇京,皇宫大内,御书房。
一名高大男子,面貌刚毅,相貌堂堂,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撑破了天地。
门外有敲门声响。
“进来。”声音低沉似龙吟。
自打门外有一名身穿绯色宫袍的年轻太监推开屋门躬身而入。一进门即扑倒在地磕头。
“奴才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屋内那男子竟是当今圣上!亲自披甲上阵,杀得妖族众部丢盔弃甲的戎帝!
“昨天晚上,邢部侍郎温庭筠上书说春水县尉一家被山贼差点灭了门。”
地上那人抬起头,面白无须,唇红齿白,端的一副好相貌。此时他泪流满面,极伤心的呜咽道:“宋慈私自离京前去救那娃儿,长白长老和佛宗慈悲寺也横插一手,奴才实在有心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