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弓月城外三十里,荒无人烟,古道之上,一行七人,皆身着黑衣、黑裤,又以黑纱掩面,分不清面容。七人轻装简行,向东北方向疾行而去。
为首一人,其右手一直按在悬在腰间的刀柄之上。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一抹担忧之色掺杂在锐利的目光中。
“弟兄们,快一点!天黑之前,我们务必要赶到北庭都护府,以免夜长梦多。”为首之人边走边大声说道。
“好!”
身后六人齐声应喝,脚下又多加了一分力气,一小队人的行进速度较刚才快上几分......
洛阳城内。
虽时近黄昏,但东都城内热闹的气氛却丝毫不减。街道之上,行人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片繁荣昌盛之景。可洛阳城东面一角,东都天牢所在之地,寂静非常,与城中热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就连来往行人都少有,有人途经此处,甚至绕路而行,仿佛经过天牢大门就会讨多大晦气一般。
此时,天牢门口,除了两名守卫之外,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身高六尺,国字脸,浓眉、鹰眼,目光锐利非常,一身官服,腰间悬着一把四尺长刀。洛阳城内,妇孺皆知此人——捕神秦远。据说这秦远乃是胡国公秦琼远亲之后,功夫了得,善使一柄四尺钢刀,名唤“斩风”。凭借一身本领,加上“秦家嫡系”这个特殊身份,秦远本可入朝为将,加官进爵,享荣华富贵,可他偏偏喜欢捕快这个让人生厌又无任何“油水”可言的职业。又因他为人忠厚、耿直,得罪过不少朝中权贵,仕途坎坷非常。若不是他身为秦家人,恐怕早就被人排挤,沦落边疆,戍土卫国了,哪还会被玄宗皇帝封为“捕神”。
而与秦远对面而立的那人,手上还缚着锁链,虽是如此,但其一身洒脱之气却并未被那一道铁链束缚。只见此人一身白衣,身长六尺,面若涂脂,唇如涂朱,剑眉入鬓,目似朗星,虽身形瘦弱、单薄,但也是一身英气,潇洒非常。
“沈慕白,你可还记得这是我第几次放你了?”秦远盯着白衣男子,似笑非笑道。
沈慕白闻言微笑,回道:“秦大人,第几次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
“不过什么?”秦远追问。
“不过我知道秦大人定是舍不得杀我,才数次放我......哈哈哈......”沈慕白笑道。
秦远闻言也是不气反笑,从腰间拿出钥匙,一边给沈慕白打开枷锁,一边幽幽的说到:“你可要小心点,我虽不知道你头上是哪位朝中大员,但是,你需知道,他不可能一直保你......”说完,也打开了锁链,沈慕白的双手获得了自由。
沈慕白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腕,他心知秦远此言不假,今日听起相劝,表面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中还是很感激眼前的这位“死对头”的。想至此处,沈慕白英俊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淡淡道:“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早晚有被弃的一天,但是......那位大人现在还舍不得我死,而且,我还有些事没有完成,以后的事,又何须多想呢......”说罢,转身而去。
“唉......”
秦远望着渐渐远去的白衣背影,叹息一声,回想起二人数次交手的场景,以及沈慕白的那份洒脱,竟有些惺惺相惜。良久,才转身往衙门方向走去。
却说这沈慕白,也是师出名门,乃是李淳风之徒孙,自幼学习本领,武艺高强,又精通风水、阴阳之术,前途本事一片光明,可他生性豪爽,好交好为,结识了不少绿林好汉,加之他生性洒脱,不想被一身官袍夺了自由,便私自逃出师门去闯荡江湖了。差点把他师父气死过去。闯荡江湖数年,凭借其所学风水之术,竟干起了挖坟掘墓的勾当,更是气得其师父将他逐出师门。
但是,沈慕白为人仗义疏财,盗墓所得钱财也多数分发于穷苦百姓,在江湖中,倒也得了个“沈大侠”的好名声,绿林中人遇到他,也都要给几分面子。久而久之,人送外号“千手玉面”。“千手”是赞他手段高超,而“玉面”,一是说他长相英俊,还有一义,据说西凉之地有灵狐,喜助人为乐,至极者分尾为六,谓之六尾玉面;玉面者,常匿人檐下,与屋主同行,但不可见,以行善三千者,可得道成仙;民间有云:“家逢玉面,三生之幸!”由此可见百姓对沈慕白的评价之高。
言归正传,这沈慕白与秦远分手之后,一人漫步街中,眼见街上热闹之景,心情也渐渐好了一些,刚刚与秦远的对话也尽数抛诸脑后,东瞅瞅,西瞧瞧,丝毫不像是刚从天牢中放出的犯人,却像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逛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沈慕白也觉腹中饥饿,便迈步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一壶酒,几个小菜,一人小酌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回想起这几年来自己所经和所做之事,心中唏嘘不已,不禁苦笑......
夜色如墨。东都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