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虽好,然而花费颇多,而且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若回到山村中,又诸物缺乏,诸多不便,不利于顾欣雨养伤。于是赵错与惠兰商量着,便在城东寻了处宅子租下,干脆就搬到县城里来住。房子挺大的,还有个庭院,就是显得破旧了些,得好好收拾一番。
赵惠兰回村里收拾行李,李虎听说赵家兄妹要搬到城里,多有不舍。惠兰知道他的心思,便说道:“虎子哥,在这山里能有啥出息的?我租那里还有住的地方,跟我一起到城里讨生活去。”
“好,听你的!“李虎欣然答应,也收拾行李随同下山。
经过几天的修鄯,房子总算可以住人。赵错找客栈掌柜结账退了房间,挑个吉时,便搬了进去。
在赵错悉心的照料下,顾欣雨伤势恢复得很快。受伤的手臂也渐渐能开始活动了,虽然未能自如。由是顾欣雨脸色少了忧郁,渐渐恢复了神采,欢声话语也多了。
这天,顾欣雨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赵惠兰推门而进,出其不意,甜腻腻的叫道:“嫂子!”
“啊!”顾欣雨无意识的回应着。“夫人”、“嫂子”这样的称谓,顾欣雨虽然自一开始既没有尝试着去澄清,也绝对不会答话。若在往时,定然还要等她重新叫一声“雨姐姐”方才回答。
赵惠兰马上凑了过去,不等顾欣雨反应过来,甜腻腻的道:“嫂子,气色好多了!”顾欣雨反应过来,赌气般的闭口不言。赵惠兰轻轻的摇着顾欣雨的肩头,道:“嫂子,怎么又不答话了?”顾欣雨还是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正巧,赵错也过来了,道:“小雨……”
赵惠兰抢着大哥的话头道:“嫂子,我给你梳头。”
顾欣雨道:“嗯!赵……”
却不想赵惠兰又抢过话头,一本正经的教罚道:“嫂子,这不是挺好的吗?叫,就得回答。”说着,取过梳子,将顾欣雨略显蓬乱的头发梳直,那乌亮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赵错看得痴了。赵惠兰还接着唠叨:“大哥,你得多跟嫂子说会话。现在嫂子谁叫也不应,就跟你还能说得上话。”
赵错始终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道:“谁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来着,这样还能给你好脸色?”
“还是相公贴心,有了老婆,忘了妹妹。”赵惠兰手上可没停下,给顾欣雨挽起云鬓,“大哥看好了!以后由你给嫂子梳头的时候,别不懂了。要是不懂,嫂子可要就不高兴了。”
赵错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幅会动的美丽的画像。
赵惠兰给顾雨梳的是江南最为时兴的杜韦娘髻。梳妆停当,用簪子固定好,拍了拍手,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突然,又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想,取过一条五彩缨线给系上,丝绳飘飘又增几分清雅。道:“嫂子虽未过门,先用这丝绳系定了,便是名花有主了。”
注:女子年十五,许嫁,行笈礼。便可挽髻插笈,出嫁前,还需在发髻上缠缚一根五彩缨线,以示身有所属,成亲后方可由夫君将之解下。
顾欣雨对镜打量,赵惠兰将她身子扳转过来,道:“大哥,嫂子好看吗?”
“好看!”赵错眼眉弯出淡淡的笑意。
顾欣雨嫣然一笑,却伸手便散了发髻,满头青丝飞洒下来。
赵错一窒,笑容凝固在脸上,变得有些勉强,转身边走边道:“我出去了!”
顾欣雨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中泪光晶莹,偷偷的拭去。赵惠兰看在眼里,似乎是做错事的孩子,怏怏的道:“雨姐姐,生气了?是小兰不好了。不高兴就骂我好了!”
顾欣雨恳求道:“小兰妹妹,以后不要叫我嫂子,就叫我雨姐姐行不?”
“不行!”赵惠兰任性而固执的说着,“嫂子!嫂子!我就高兴叫嫂子,叫到你答应,还得一直这么叫。”
“……”
赵惠兰还是妥协了,道:“好吧。雨姐姐,你觉得我大哥这人怎么样?”
顾欣雨想了想,道:“你哥这人不简单,但处事有君子之风!”
“雨姐姐,你知道我大哥年纪多少了?”赵惠兰不等顾欣雨回答,自顾自的道:“已经二十四了,他还没成家。这年头,说媒的走了一茬又一茬的,谁都没能让他点头,你说他能看上这些山野村姑吗?”
顾欣雨道:“定然是看不上。”
赵惠兰接着道:“雨姐姐,你知道吗?自你受伤以后,大哥看你的眼神就不同了。我从没见他这样看着别的女子。”
顾欣雨感觉到心灵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连忙抛去那些想都不敢想的想法,凄然道:“小兰妹妹,你不明白……”
赵错心中乱糟糟的,漫无目的的游走在临水县的街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前边一个金玉器的铺子。突然眼前浮现出顾欣雨刚才挽着的那发髻,那清爽娇媚的容貌,而最后绾头发所用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