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的人,看事情有不同的角度,我就是想知道,武林中人的心里会是怎么看待。”
赵错连忙摆手道:“这个我可说不来。”
胡汝贞抬手指向郑若曾。
郑若曾会意,道:“方才我们商讨过,这伙倭寇并不如往常般热衷于劫掠,反倒是挑了会稽、杭州两座大城,杀伤官军不少。如今又分散流窜,凡所经之地人材、物力、地形无不了然于胸,其所求难以揣测。因而绝不能等闲视之,如今想要全歼几乎不可能,放虎归山,后祸难料。”
赵错心念百转,想到诸如:为王门的收藏武学典籍而来,可一想到他们得手后就该离去,用不着画蛇添足攻打杭州;报王泾江一败之仇,张经已经革职查办,弄不好还会让张经有起复的机会;给新任总督巡抚一个下马威……又都觉得不靠谱。良久,还是挠头道:“这不是难为我吗?”
胡汝贞道:“他们是江湖中人,你也是江湖中人,你的想法也许更接近江湖草莽的行事。不知道,你也给我猜一个。”
赵错双手一摊,道:“猜这些能有啥用?他们是倭寇,来了,揍他娘的就是。”
徐文清敲击着桌面,道:“讨论这些对我们也许没什么用,不过是给上面一个交待。但是你们知道现在和我们打的倭寇是什么人吗?现在的倭寇与初年已大不相同。早年的倭寇,多是倭人;现在的倭寇,既有江洋大盗,又海商掺杂其间,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假如在他们剃去头发,拿起刀之前,还有弄到一口吃的,眼前还有一条活路,谁又愿意提着脑袋充作恶人,去过这种有今朝没明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胡汝贞悠长的一声叹息,道:“这才是釜底之薪,如不抽去何以谈灭倭。”声音中带着苍凉之意。
屋中陷入短暂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胡汝贞道:“文清,有何高见?”
徐文清胸有成竹的道:“先定大局,谋而后动。”
“先定大局,谋而后动……先定大局,谋而后动……”胡汝贞重复的低声念叨着这八个字,似有所悟。
沈时臣沉吟道:“眼下江南倭患已成燎原之火,官军疲于奔命,不能守护百姓安宁;百姓或为私利或为活路,又投身为寇,祸害江南。这已经是个循环死局,如何才能破局而出,重新安定大局?”
胡汝贞道:“与倭寇争锋,现在的确勉为其难;若是安定民心,使其得以养息,并非不可能。我曾为益都知县,知道怎么做。”
郑若曾倒吸了一口冷气,急道:“胡公,益都只是一县之地而已。不比江南,江南遍地官宦世家,豪强林立,各方利益相互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要与整个江南为敌不成,取亡之道:”
想当年,胡汝贞年仅二十九岁,任山东益都知县。正值益都暴发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官府逼税,冤案大增,盗贼兴起,官逼民反。他平反冤狱,释放无辜百姓;;组织招募当地父老乡亲,群策群力捕蝗救灾,恢复生产。他一面上奏请免受灾百姓赋税,却一面追缴那些占有大量良田却从不交税的宗室豪强历年欠税,补充库仓,如有违者一律裁之以法,令行禁止,无人敢犯。现在,如果他在江南如此作为,弹劾的奏折立马就能堆满皇上的案头。
胡汝贞无力的一笑,道:“这事自有赵文华扛着。”
郑若曾急道:“胡公可曾想过,万一赵文华撒手不管,怎么办?”
胡汝贞道:“江南没有张经,还有我胡汝贞;没有我胡汝贞,还会有后来人。而赵文华,如果没有我胡汝贞,在江南寸步难行,转眼便是下一个张经。”
郑若曾虽觉有些不妥,却也不知如何辩驳。
胡汝贞看向徐文清道:“所谓谋而后动,谋将安出?”
徐文清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制其关要,群倭便无法统一行动,必然如同一盘散沙。”
“好!好!好!“胡汝贞抚掌叹道:“文清大才!”
沈明臣问道:“当今倭酋,谁人最为关要?”
赵错低声嘀咕道:“五峰船主王直。”
王直常年飘泊海外,寓居日本,除了部属有数万精锐,更与各股倭寇相互勾连,俨然自成一国。此人可望而不可及,更别提剿灭之事。众人尽皆默然无语,皆觉束手无策。
徐文清清咳一声,道:“自古兵家,不独建功于战场之上。”
胡汝贞道:“有何良策?”
徐文清反问道:“王直是什么人?”
“王直是徽州歙县人。张公初到江南之时,曾多有书信往来,无非是要求放开海禁,重开市泊司,准许通商,均被张公尽数驳回。后来,便不有所往来。”沈明臣曾为张经幕僚,多少了解一些这个从未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的对手。
徐文清道:“如此说来,王直的骨子里不就是个商人吗?做生意的人只求财,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