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陵城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是到了除夕夜。

虽然卢景枢即将外封燕勒王，可如今他仍是太子。依例在每年这一日的正午时分，他都要随梁帝去天龙寺撞钟，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天龙寺黑瓦黄墙，平地起高台，极土木之盛，高耸入云端。殿阁庄严肃穆，香火绵延数千里，天龙寺住持普智高僧早已等在正殿的千层阶下，双手合十静候大梁天子上殿。

梁帝卢兆烈和卢景枢皆穿龙袍，沿大雄宝殿逐阶而上，卢兆烈走的很慢，卢景枢则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千阶石梯之后，恍如隔世。大殿之上铸有万千金身，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卢景枢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心神一凛不自觉地在大殿外双手合十，潜心拜佛。

在一旁引路的住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双手合十道：

“南无阿弥陀佛，殿下心中有佛，这是我大梁子民的福分。”

卢景枢摇头笑道：“我心有佛，奈何佛不渡我。”

普智僧人闻言轻声说道：“佛陀有三不能，其一无缘者不度。实则非是佛陀不度之，而是众生其性刚强。所以众生无量无边，佛陀也无量无边。

其二，由于无缘者无法度之，所以佛陀有第二不能，便是度不尽众生。

所以，非是佛陀不度无缘者之众生，实乃众生得度因缘久远。殿下只需秉持初心，终会有佛度化心中不平之事。”

卢景枢闻言一笑：“希望借方丈吉言吧。”

梁帝拜过了殿中的三千佛像，他回头看向正在与卢景枢攀谈的住持，他轻声道：“有劳方丈十数年如一日地为朕领路了，这接下来的一百零八阶石梯，就由朕与太子一同攀登，就不必劳烦方丈与我们一同前往了。”

普智主持微微点头，双手合十后退出大雄宝殿，由卢景枢搀扶着大梁皇帝一同走完这最后的一百零八阶石梯。

望着石阶下渐渐变得模糊的人群，梁帝卢兆烈双手插入袖中，他沉声道：“你不想当皇帝，我依你，你要去北陵，我也不拦着你。可我为你挑的那三名死士，你务必要带上，凡是涉及到沾血的活计，你只需给那三人使个眼色。其他的，他们自会处理。”

卢景枢头疼道：“两北之地藏龙卧虎，你把那些人塞给我，这不纯粹是给我添堵吗？”

卢兆烈笑道：“你以为那七十二名捕雀人已经是我大梁国的全部了？呵呵，你爹我可胆儿小，若是没几个超一流的高手坐镇太陵城，我能睡的安稳？”

卢景枢先是讶异，而后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朱大元也是在你授意下进入皇城司做捕雀人的吧？”卢景枢又问道。

梁帝卢兆烈想了想，摇头道：

“这个还真不是，我知道你与那朱平远大儿子的交情，若是爹逼他去做你的死士，你还不更得跟爹翻脸了？事实上是他自己吵着要进去的。”

“那你让人把他调出皇城司吧，我了解他，那种在背地里捅刀子的活计真不适合他，比起做杀手，他倒是更适合做将军。”

卢兆烈想了想，摸着下巴不确定地问道：“那是让他直接去做龙虎大将，还是先从校尉做起？先在军中打磨几年？”

“先不急着让他一口吃成胖子，让他去葛将军的帐下做个副手就行了。”卢景枢扶了扶头顶的紫金冠，继而说道：“此次肃清朝野，父皇不能全都一棒子打死，像葛怀安这样的人才，多留几个也不是什么坏事。”

卢兆烈点头道。

“这个爹心里有数，左纯阳说过，君王治臣之道犹如治黄河长江之法，不因长江水清而偏用，不因黄河水浊而不用，真杀光了这帮大臣，谁帮我大梁卢氏一统江山？”

“这话最好还是早点和那帮大臣挑明，省得最后弄得满朝人心惶惶的，年都过不安生。”

卢兆烈撇嘴道：“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只许他们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就不准我吊着他们了？”

卢景枢哼了一声。

“那您就这样继续吊着后宫的那位？”

卢兆烈一脸的委屈道：“我与她本就是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我为了你娘，这这些年可连嫔妃都没立过一个。”

卢景枢笑而不语。

既然他下定决心要去北陵，这些陈年旧账也就不必再抓住不放了。这些年卢景枢所怨恨的也不过是当年他没能拦下母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直困扰着卢景枢的一个心结罢了。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又怎会真的反目成仇？

卢景枢略做思索后他轻声说道：“我在北燕的地盘用马车撞死了一名王族大臣家的公子哥儿，不会因为这事儿影响到两国的关系吧？”

卢兆烈闻言霸气道：“死了就死了，就是你把他燕国的皇子皇孙都用马车给撞死了，他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