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阿念发动两次攻击,但都没有触碰到腰间铁链。只因她还不熟悉金鸡攻击的套路,无法找到一发击中的最佳时机。原先打算多交手几招,找到金鸡身上可以加以利用的破绽。然而她太低估了金鸡的能耐了,两番较量,非但没有伤到金鸡分毫,反而被它翼上倒钩,在身上拉开几道血口。
阿念已经耗费了大半气力,而金鸡却如同在和三岁孩童玩耍一般,翅膀扫中阿念的同时,还两次引颈啼鸣,喷出火龙。在它眼中,烧死阿念所须费的气力,比烧死山下澄水城中一个凡夫俗子多不了多少。但它不想这么容易就让阿念葬身火海。十年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而且她和白衣男子有很深的渊源,等到它慢慢玩够了,再弄死她不迟。届时也算是给白衣男子一个教训。
然而金鸡两次啼鸣之后,阿念的心中,已然有了搏命一击同归于尽的对策。倘若再不出手,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只要再被金鸡翅膀打中一次,哪怕不死,也绝然没有气力将剑插入它的胸膛之中。想到片刻之后即将命丧于此,阿念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了,眼中的怒火也慢慢平息,反而露出了淡漠的神情。
试问阿念此刻后悔吗?
哪怕如今已然知道以她的能耐来对付金鸡,不过只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但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洛攸宁身上的剧毒,固然能够轻易要了金鸡的命,而且只用她一人之命,换来金鸡魔兽从此从世上消失,澄水古城也会安然无恙,这原本是上上之策。但同株而开的九朵九命妖莲,其毒性是何等猛烈。倘若金鸡就在谷域山上殒命,那将它的尸体焚烧,骨灰深埋,也就罢了。谷域山上的昔日辉煌,早已难以恢复,倒也无凡再多一样剧毒。光阴和岁月会抹去一切伤痕,千百年之后,谁能说这里不会再是一片草木萋萋?
但万一金鸡垂死挣扎,飞离谷域山。只要有一滴残血或一块身体残骸跌落水中,其中所含之毒沿着水路蔓延,不知该荼毒多少生灵,又有多少家园,会变得和谷域山一样,寸草不生。
如今阿念只求最后搏命一击,能够多折些金鸡的锐气,如果能够伤它分毫,那就更好。届时伏若赢为她报仇,会多一些胜算。
此时金鸡再一次低垂下头,以轻蔑的目光看向阿念。它的眼中露出些许疑惑:“此女子的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是将死之人的心灰意冷,还是她心中另有诡计?传闻世间凡人的心有千百窍,稍有不慎便会跌入其圈套之中。不过不管她心中盘算的是什么,与我相斗,化成灰烬只是迟早的事。十年来,天地日月共欠我十声啼鸣,方才我才讨回来两声,待我将余下的八声速速鸣完。不!我要留下最后一声啼鸣,单独送给这位女子。她敢直立于我的面前,用只言片语让我放弃啼鸣,就为这点胆识,她值得我为她单独啼鸣一声。只可惜了,烧死了她,还须待多少年月才能再遇到如此有趣的人。”
金鸡双膝微微一弯,卯足了劲,脖颈向前伸去但还将直未直之际,就在这短短的眨眼之间,阿念抓住了机会。纵身从地上直窜而起,与此同时破空之声响起,一条乌青铁链的一端,如同一条青蟒般朝金鸡的尖喙疾射而去。铁链将要贴上金鸡硕大尖喙的瞬间,突然如同活了一般拐了一个弯,绕着尖喙飞旋了一个圈,一个锁龙扣已经将尖喙紧紧锁住。
金鸡硕长的脖颈,瞬间憋得通透火红。如同熔炉之内的滚滚铁浆,此时正在金鸡脖颈之内翻滚流窜,急欲找一个出口喷射而出。然而它的尖喙却被锁龙扣给禁锢住,有阵阵火苗和烟雾从金鸡的鼻孔之中喷出。连黄绿色的无瞳巨眼,瞬间也变成了可怖的火红。
金鸡盛怒已极,在尖喙被锁龙扣锁住的瞬间,它的脖颈刚刚伸直,一声几欲出口的啼鸣和满腔怒火被生生憋在了喉咙之中。然而千年的修行,又岂是泛泛之辈。阿念还未来得及松开牵扯铁链另一端的手,金鸡已经将头高高甩向天空,拉动铁链将阿念抛向数十丈高空之中。几乎与此同时,几声铁链崩裂之声响起,金光四射。锁龙扣并没有解开,但铁链却从中间生生断为几截。
阿念只能悲叹:“倘若用的是当初以乌金打造用来禁锢九颜神兽的锁龙链,此时金鸡如何能够挣脱?看来一切皆有天定,我命该如此。”
阿念闭上了眼睛,等待地狱之火将她化为灰烬。然而预料中的地狱烈焰并没有到来,从天坠落的过程之中,阿念睁开双眼,惊愕发现金鸡依旧狂怒甩头,庞大的身躯也随着头部的晃动而左右狂摆,双翼扑扇起阵阵飓风,双爪每踩踏到地面一次,都引起山崩地裂土石纷飞。它尖锐如金钩的弯喙依旧被紧紧禁锢住,然而此时禁锢住它尖喙的,是一串金光四射的佛珠。
每一颗佛珠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一道道金光顺着佛珠滚转流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佛珠连同上面的梵文都被隐没在耀眼金光之中,如同在金鸡喙上套了一圈坚不可摧的金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念在空中转了个方向,人剑合一,身体随着剑尖朝金鸡胸口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