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静静地洒满整个禁苑,淋湿了梨园和未央宫所有的一切。
雨来的是这么迅速,沧池畔的树木开始各自发着或黄或红的颜色。昨夜忙了一晚上,睡了几个时辰就醒过来的何满子在见芳楼内往外眺望,一丝秋风扫过来时,她感到有些冷。听到端水上楼的紫蝉的脚步声,道:
“还真有些凉了,这会不会影响我们收集各地民歌呢?”
“天气冷了,才好赶路呢!大热天的,稍稍走动就一身汗,谁还有那心思出来给到访的人唱曲儿呢?秋天过后,农民们都已秋收,多数都在家里晒粮食,有的是时间。宫里的人过去了,他们自然高兴,也有那个兴致把自己会唱的歌都唱出来!这就叫做,来的正是时候!”
听紫蝉这么一说,何满子想想觉得也对。笑着道:“你懂的还真不少,这些年真的算是有长进了!”
“这算什么长进呀?自小长在乡村,这是常识,不算什么长进!”
紫蝉说着话,一旁的何满子却开始打量起紫蝉来。这些年,这个一直照顾自己起居,处处为自己排忧解难,如亲姐妹一般的侍女,如今真的成熟了不少,虽说没有完整的念过什么书,但言行举止却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毛躁,正因为她和自己感情深厚,才会想着要不要让她出宫去,找个爱她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别像自己一样,在这深宫里寂寞老死,荒废一声。
“姐姐……姐姐!想什么呢?”看何满子有些发愣,紫蝉问道。
何满子回过神笑了笑,道:“这群丫头里,就你跟着我算是最久的!”
“是啊!”何满子突然这么说,紫蝉觉得有些奇怪,道,“姐姐今天怎么说这个?难道跟着你久了要把我换掉不成?”
“呵呵!我怎会舍得?有你和罗杉,我在宫里就好像多了两个姐妹,这么多年,你们因为我,也曾受了不少委屈,我还没找时间好好报答你们两呢!”
“那姐姐今天是怎么了?累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说?好生奇怪!”紫蝉问。
“呵呵!关心你反倒奇怪了?整日打骂你就不奇怪了。”
“可不是?我不就是天天被姐姐你打骂过来的吗?”紫蝉瘪嘴笑道。
“哎!看来我早已不是什么好人咯!今天想做一回好人,关心关心你反到不正常了!那我还是继续做坏人吧!”何满子也跟着笑起来。
“我胡诌的呢!”紫蝉连忙解释,“虽说罗杉和我是仆人,姐姐却把我们当家人看待,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我们,在这宫里,我们的情谊早已胜似亲人,姐姐放心,罗杉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我们会一直伺候你!”
“呵呵!你也开始肉麻了?”何满子回过头向窗外望去,突然间就陷入了沉默。只见,窗边上一支发黄的树枝,在秋风中微微抖动,偶尔伴着秋风飘落着片片枯叶,此景,不禁让她心中想起高仙芝——
他好吗?这个季节,应该是他回长安的季节了吧?
“姐姐在想他?”紫蝉一边将何满子床上的蚕丝被叠好一边问。
“谁?”
“嘻嘻!他啊!”
“不知道你说什么!”何满子竟有些脸红。紫蝉接着道,“被子都拿出来了,是冷了!也没个人暖下床。”
“够了!收拾好了就下去吧!又开始疯了?”
紫蝉捂嘴笑道:“姐姐还害羞?高将军应该快回长安了呢!”被紫蝉猜中心中所想之事,何满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上次高仙芝舍命相救,何满子对他的埋怨已经少过从前,但是要和他回到从前那般,也是不可能了。何满子抚着垂在肩边的秀发,道:
“别胡扯了,快给我梳妆吧!”
自从代替都都知打理梨园,何满子要求装扮一素再素,把所有首饰都拿下,只留下一把木梳插在发髻上,再披上一身青衣,简单得体又不失大方。
高仙芝回到长安,给父母请了安便去延王府找柳婕妤,柳婕妤知道他的来意,赐坐便问道:
“高将军!近来可好?这次回来可是要与父母商量终生大事?”
高仙芝拱拱手,道:“多谢娘娘关心!正是!”
柳婕妤了解高仙芝心中还是难以割下何满子,可婚姻大事,高老将军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做主,选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做高家的媳妇。接着道:“何内人这些天就要出宫收集一些民歌呢,不知……这外面不知是否太平,有没有什么意外!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高仙芝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克制内心的欢喜,道:“不知娘娘是否知道何内人带多少人一同出去,是否有人护送?”
“这我还不知道呢!待本宫入宫问问再告知将军!”
高仙芝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窃喜。道:“娘娘!您……您是我的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