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李谨元都没有拔出过自己的佩剑。他的佩剑名为“晨霜”,与白俭阳的“晚枫”一样都是出自东域铸剑大师狄玄冶之手。
狄玄冶一生铸剑无数,其中有十二把被太极宫所得,即“朝雨”“朝雾”“晨霜”“晨露”“云琴”“云瑟”“霞松”“霞竹”“晚梅”“晚枫”“月盈”“月阙”。这十二把剑作为太极宫最出色弟子的佩剑历代相传,而李谨元手上的这把“晨霜”原本属于他的兄长李谨明。
李谨明被杀后,李谨元不分昼夜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兄报仇,而他也如愿以偿地得到“晨霜”作为自己的佩剑。
多年来这把剑就如同自己兄长的遗物一般陪在自己身边,时时警醒自己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而今仇人就在眼前,李谨元的内心波澜不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信念,渗透在全身的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肌理;正是这股心念令自己面对仇人时,反而没有了焦躁、愤怒等负面情绪。
正在此时,山阳坡南侧传来一阵马蹄声,又有数十名身着断月楼服饰的人来到了此地,为首的居然是谢衷屏。徐慕霆今日一早就跟着诸葛涣的商队前往银泉城,而谢衷屏比他晚了一个时辰才出发,由于是骑马,所以仅比众人晚一刻到达山阳坡。
“楼主、副楼主,你们都在啊!”谢衷屏笑吟吟地翻身下马,对着兄弟二人拱手作揖。
“衷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叛我!”徐慕霆没好气地责问道。
“岂敢岂敢,这不是按约定的您做饵,将这‘二圣’钓出来了么?”谢衷屏纸扇指着“天地”二人,无辜地说道。
“但桢儿又是怎么回事?他此刻不该坐镇断月楼防备谢淑潆的小动作么?”徐慕霆加重了语气,显然对于谢衷屏出乎他意料的安排非常不满。
“呵呵,楼主既然知道谢夫人是我姑母,我又岂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谢衷屏打开纸扇,将扇面上一个诺大的“谢”展示在徐氏兄弟面前,“北府谢氏,累世望族,今要为银泉城铲除奸邪,扶助少主登位!”
谢衷屏说的这句话听在钱忌的耳朵里却是字字诛心——这么多年的忠心和付出,难道只是为他人作嫁衣!今日即便“天地二圣”杀死徐慕霆、徐慕桢俩兄弟,他们辛辛苦苦扶上大位的徐慕卿也只是北府谢氏的提线木偶!想到这里,他高举的大刀顿时失去了准头,颓然地砸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失望和悔恨。
“好一个北府谢氏!”山阳坡烽火台,从徐慕桢出现的那刻开始就有一名身穿灰白长衫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偷偷地听着坡下众人的对话。
钱忌循声望去,顿时一股热泪喷涌而出:“少!城!主!”“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了下去。青年男子飞速下坡,将已经哭成泪人的钱忌扶起,他的双眼之中也已噙满了泪水。
“钱长老,这么多年你的忠心还是错付了!我徐慕卿愧对于你!”说罢徐慕卿双膝下跪,竟教钱忌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徐慕霆和谢衷屏二人会意一笑——让徐慕卿了解过去事情的真相,才是他们的目的。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哪知道“天地二圣”如此愚蠢,竟然毫无保留地将杀死徐寿春和徐寿旻之事全部道出。
“莫长老,当年谋杀我父亲的凶手就站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徐慕卿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呆在一旁的莫歆海。莫歆海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他最初得到的指令只是截杀仙道联盟一行,挑拨徐慕霆和仙道联盟的关系。哪知道短短半个时辰事情会有如此戏剧般的转变。
沉默了一会,莫歆海终于打定了主意:“少城主,我莫歆海愧对先城主,愧对断月楼,但我不后悔!”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二尺长的黑色短刃,“我本是‘绯月教’教主,隐忍三十年只为重建本教;今日就是战死在此,也不会再为你们姓徐的卖命!”
莫歆海选择此刻和断月楼、银泉城决裂,他已经把宝都押在了“天地二圣”身上。他们二人实力不俗,说不定已经突破“半仙”阶,待二人将徐慕霆等人以及仙道联盟一众全部格杀,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重建“绯月教”,做回他的大教主。而且他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应该说再不复教,也没有机会了。
断月楼西铳堂归属莫歆海统领,门下大部份当年绯月教的教众,如今见他脱离断月楼自立门户,也都纷纷响应,与断月楼彻底决裂;南弦堂归属钱忌统领,此时的门人自然是听从钱忌号令,将徐慕卿护在中央。
如今的态势,徐氏三兄弟以及门下三十多人,与“天地二圣”、莫歆海及门下十余人对峙,仙道联盟一行三十一人夹在中间。不过随着李谨元亮明自己的立场,仙道联盟其余人必然也是选择与“天地二圣”为敌。
从人数上说,“天地二圣”是绝对的劣势,但二人并不以为意,甚至不屑于莫歆海的投靠,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截杀徐慕霆和仙道联盟一众。“二圣”的胆量和自信,也是莫歆海的底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