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意志翻阅着骷髅意识内的一切，不紧不慢。

“居然可以吸收日精月华，这小骷髅还有点意思——”那声音在骷髅识海中响起，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

“居然是这么一路走进来的，看来低等爬虫也有些低等爬虫的用处。”

“亿万年弹指，宇生宇灭无息，纵堪破三界，翻手间已入囹圄。罢了，即相见，便送你一场造化，若无破界之能，那就不要再来安息山了。”那声音一开始如自言自语，最后一句，却是对骷髅说的。

可它还是不能动。

但四周的一切，却开始有了变化。

骷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地上那盏油灯，如豆的灯焰微微一晃，骨架子眼前一花，便来到了那灯焰之上。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就从脚下传来。

爆炸般的剧痛如海啸般席卷过骷髅的识海。

是的，痛苦。

这是骷髅自打有意识以来所从未经历过的，它除了视觉外，本无五感。

但今天，从未想象过的痛苦侵袭了它的识海。

骷髅不知道什么形容词，它也不明白这种痛苦是什么程度，但它觉得无知无觉比这个似乎要好一万倍。

如果是一个人，那么肯定可以说出烈焰焚身，刀劈斧凿，入如油锅，万蚁啮骨等等之类丰富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这种痛苦。

可骷髅简单的灵智里并没有这些，它只有默默的忍受，甚至连想失去意识都做不到。

油灯的火焰还是那么一点点，可上方的骨架子却如入洪炉，浑身的骨头都在噼噼啪啪的响动。

一道道裂痕浮现在原本洁白的骨骼之上，甚至一些细小的碎渣都开始劈劈剥剥的散落下来，可这些碎渣刚离开骷髅的身体，便瞬间被炼化为虚无。

没人知道这灯焰有多高的温度。

如果是一只普通的死灵骷髅，恐怕一瞬间便化为飞灰了吧。

可骷髅如果知道，一定会觉得马上化为飞灰是一种幸福。

作为一只死灵生物，它昏不过去，又不能化为飞灰，只能默默的承受，甚至没有声带的它，连通过嘶吼进行发泄都做不到。

一股如潮水般的信息轰然冲入它的识海，来不及分辨都是些什么。

这些信息的冲击并不比灯焰焚身好受多少，骷髅的自我意识如怒海中的小舟，在这冲击中打着旋，颠簸着，在浪谷浪峰中忽上忽下，仿佛下一刻就会倾覆，被撕为碎片，可它连沉没的权力都没有。

这种非人的折磨，折磨着非人的骷髅。

这是除了视觉，生命气息感知外，骷髅能够体会的第三种知觉——痛苦。

而且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知道的越多越痛苦——人类有哲人曾经这么说过。

骷髅不知道这句话，但是如果他知道，肯定会赞同的。

那高高在上的意志不在乎骷髅的痛苦，骨架子感觉的到，它无处不在，就那么冷冷的观察着骷髅的反应，即使识海中的波澜也逃不过那意识的感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骷髅失去了意识，它感觉不到那撕裂坚硬骨骼的痛，也感觉不到识海中的翻江倒海，这也是它的第一次，第一次“昏迷”。

当它恢复意识，映入它漆黑眼眶中的，是那讨厌的铅灰色云层。

静静的悬在那里，无论风多么猛烈，纹丝不动。

骷髅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天之后，骨架子小心翼翼地用一双骨手微微撑起它的身体。

骨手按在细碎的黑色沙砾上，入手粗糙冰冷。

风穿过它胸部的根根肋骨，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冷冽而粗糙。

五感，骷髅突然就明白了。

它有了五感。

骨架子抬起了自己的手，入目所见的骨手依然洁白，但纤细了不少。

低头再看自己的腿骨，盆骨，脊椎，都比以前要纤细，甚至比它一开始有意识时显得更为脆弱。

它想起来了，那个深邃黑暗的洞穴，洞穴最深处那盏油灯和黑色的骨架。

可它现在抬眼一看，已经身处洞穴之外的一条山谷底部，远远地还可以看到那个洞穴，就好像它从未进去过一样。

失去知觉后，它竟然已经被不知何时送到了洞外。

而且有了五感。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以骷髅简单的灵智，更是无法理解。

好在它是个简单的家伙，想不明白就不想，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骨架子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好奇的走来走去，用一双骨脚感受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