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盘
(这盘录音磁带好长一段都是空白,呲啦呲啦的。……终于有了声音,是哭泣声,哭泣过后,便又响起了W的声音。这是我有意这样保留的——作者注)
她打来电话,我听着很生。如果那时我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可我没有,我压根儿就没想那么说,我不但不想那么说,我还把语气放柔和了,尽量避免使用带句号的语式,尽量拣些弹性大的话来延长通话时间。最后她说我想见见你。这时候,如果我拒绝与她见面,可能也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可我实在不想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见见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老虎,能把我吃了!
真想不到,她就是那个在地下歌舞厅给我讨论唐朝盛事的“小姐”。她皮肤干净细嫩,脸庞圆润白皙,身条匀称饱满,举止文雅得体,浑身上下散射着熟透了的鲜果的味道。我说你怎么去作“小姐”呢?她说怎么了,“小姐”不好?不好你们男人怎么那么爱往那地方跑,一到那地方就要“小姐”?我说我不愿意让我喜欢的女人去作“小姐”。这么说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她说,我也喜欢你,真的,在那种地方,不动手动脚的男人不多,不动手脚的男人不是傻子就是君子,看来你不像傻子。她把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她在靠向我的时候非常自然,落落大方。她的头发很香,是披肩发。她靠向我以后,乌黑的披肩发哗啦一下泻到了我的怀里,把她的脸,把我的胸,还有我搁在胸前的手都埋住了。她就钻在她的长发里说,我叫黄萍萍,我不是“小姐”,我有工作,我在纺织公司工作。我那天去那里,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她又把两只胳膊团起来,上身全部躺在了我的怀里,她长吁一口气,说道,我多么想就这样靠一辈子啊!
多么可怜的人儿!多么渴望爱的人儿!
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我们的关系已经确立下来。也就是说,我们将以准夫妻定位各自的角色。兔兔,(这是W的一个秘密,至于W为什么把他心中爱人叫成兔兔,恐怕只有他知道。不过据我推测,W叫的兔兔,可能是特指那种一丝杂质也没有的纯白的温顺可人的小兔子,也可能W的心中爱人属兔——作者注。)你我之间可没这么神速啊。记得咱们懂事以后,经过漫长的时间才确定了夫妻关系,一经确定夫妻关系,咱就羞涩起来,拘谨起来,明明知道咱就是跑不了的夫妻,咱也没敢有所放肆。你看看现在,看看这个黄萍萍,真是了不得。黄萍萍在说我作你的情妇时,一点都没脸红。你可能会骂黄萍萍厚颜无耻,****,可我当时一点都没这样去想。我不但没有去往坏处想,而且我还极其的喜欢她、欣赏她。我可能亟需像黄萍萍那样一个女人。事实上我的心里,一直除你之外,还为另外的女人留着位置的,或者可以说我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颗与爱情无关的**的种子。你看,当我看到遍地的“小姐”,突然如雨后春笋出现在各种暧昧的场所时,我嘴上虽然谴责,也跟随扫黄的执法人员恨之入骨地查抄,心里却暗暗高兴着、兴奋着。现在细细想来,那高兴和兴奋,可能就是心底那颗种子的萌发。你知道吗?当操着各地方言,携着天南海北风情的“小姐”形成了气候之后,我心底的那颗种子就蠢蠢欲动了。那种子埋藏得太深太久了,它在适宜的气候中活力十足地伸胳膊蹬腿了。
亲爱的妻啊,你一直以为我工作忙,早出晚归,又常常顾不得回家吃饭。那是我骗你的啊!我哪有那么忙呢?我的忙,全是我心里的那颗种子在不安分地活跃。我除了用少量的时间采写些狗屁新闻外,大量的时间都在琢磨找“小姐”。找“小姐”我不会自己掏腰包的,我也掏不起。多年的记者生涯,我已清楚那个单位的头头乐意被吹捧,那个单位有钱又大方。我把这些单位拉出一个长长的名单,我就轮流着到这些单位挖新闻。挖完新闻,他们准少不了请我。吃完饭,喝完酒,下一步肯定就是“玩玩”。有时实在挖不到新闻,找不到掏钱的主儿,我就找茬儿。比如得知了那个单位的头头贪污了、受贿了、**了、以权谋私了、搞权钱交易了,我就去调查,这些都是致命的茬儿,往往很灵。那头头惊得满头大汗拐弯摸角找到我,我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吃了他的,喝了他的,玩了他的,最后我们也成了朋友。常有这样的情况,我白天为扫黄的人员写完正面报道,骂完祸国殃民的“小姐”,晚上就又钻到了一个隐藏秘密的“小姐”窝里。
我“玩”的“小姐”太多了,但都没有实质内容,就是抱抱,摸摸。对这样玩法,我已经腻了,厌了。黄萍萍说我在地下歌舞厅对她没有动手动脚是君子,我哪是什么君子,那都是因为我玩得不愿玩了,我懒得动手了。那有什么意思呢?你在黑暗中与“小姐”卿卿我我,一扭头就谁也不认识谁了。而且那些个“小姐”素质极低,毫无味道。如果有一个固定的女人,能有实质内容,该有多好啊。人生难得一知己,更难得一红颜知己。单位里的我不指望,那几个有可能作情人的女人,好像都已有主了,再说在本单位搞风险太大,万一被发现,那不影响前程吗?婚外情人毕竟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