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员随从张定远而来的参议校尉几步走到他身后,以手带住腰间秀长的佩刀,才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将军!该出发了......”
张定远看着黑龙一般在河面上缓缓驶过的舰队,沉吟了一下,转身对着白三等人抱拳道:
“军务在身,不敢失期,恕不能久陪,定远就此别过了!”
他又看着在地上长拜不起的姜远说道:
“带上行囊,走吧,好多人还欠着你,你得去讨回来呢!”
说完,当先就向着河面走去。
而怀玉显然是在点星宴上已经备了案,言明要随军一同前往洛邑学宫的,这时候那年轻校尉早已走至他们身边,微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烤架旁,在苏语终于把手中的活计放下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翠雨身子却晃了一晃。
她面容有些苦涩的看着已经起身向着河边小舟行去的苏语,看了眼姜远,又看了眼遥遥在天外不知哪片云彩之下的洛邑学宫,这时候才有些羡慕乃至是嫉妒起她来。
然而她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小妹,既不是七郎的亲戚,也不是七郎的眷属,断然没有同他们一起登船的可能。正如白三所说,现在起,七郎再不是七郎,而是一品的上人,帝国的爵爷,国公的子侄姜远了。连白三爷都已尊称他公子,而自己与他,再没有更多可能了。
是以,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她便绝然俯下身俯下身,独自收拾起来。
她双手依然轻灵,脸上也无半点异色,一颗晶莹的泪滴落在炙热的红色的碳火上,也只是在泛起一道微微的青烟后,便很快就又消散了。
站在她身边的楚晴和苏语分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楚晴在抽身离开时,也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无用的叹息而已。
苏语却反而回身细细地打量了她,又看了看姜远,嘴里却轻轻笑了起来。而后,她也不顾及姑娘家的形象,捡了好几串刚出的鱿鱼须在手里,一路向前走着,只顾左右开弓起来。
她走到翠雨她哥哥水生身边,手里如凌雪昨晚在乌衣巷一样凭空掏出一串钥匙并一本册子,只递到他手上,也不多话,就又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着走了。
倒是她身侧那年轻校尉看到这一幕,眼中一凛之后,对她彻底高看了起来。
他悄悄打量着她的长相估算着她的年龄,暗暗在心里盘算着这该是哪家在外的姑娘,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听楚晴正笑着对水生说道:
“咱走了,可咱酒馆还得开着,姜远和羽林他两个再三跟我们说你好,那咱可就把它交到你手里了呀!好好打理着,可别像你那鱼摊儿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对付着,这可算是咱的第一家分店了,可等着看个榜样呢。”
因盘算着迟早有这么一天,这事儿姜远是早早便对自己交代过的,现在眼见姜远离开果然已成定局,他也不扭捏,爽快的接过那些钥匙并所有的地契名册,说道:
“那好!咱也过一过掌柜的瘾!只是,这店中利润,我是成月里从钱行汇给你们还是成季里汇?”
楚晴却看着苏语的背影,想起她说过,跟着姜远往着学宫,往着常京一去,便肯定要生出许多副业来,又想起她对自己几次三番的交代,于是笑了笑,豪气地说道:
“咱老板说了,这不值什么,没指着它赚什么钱!学宫,常京两座大城里街上随便逛上一逛,沾下的油水还比它一个月赚得多哩,咱去那里,还不赚他个七八十家这样的分店来!”
看她眉飞色舞的说着,不仅是水生他叔叔们,就是那参议军官想起苏语暗地里对她交代的那副样子,也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立马笑着说道。
“看吧,看吧!连人长官都看好咱哩!”
玩笑说完,她才又正色对水生说道:
“哪儿要你汇来?咱老板,七郎,我们大家的意思是,你,翠雨,白老爹,大家都好好的,才是好呢!”
说完,她又向着白三说道:
“以前多给老爹一点鱼鲜钱老爹都不收,现在可好了,老爹自己也算老板了,再没有不收的道理了。白老爹,我们知道让你在城里听听小曲儿看看戏的悠闲日子也是过不惯的,所以也就没强着您跟我们一起走。只是一点,今后打渔撒网可不必那么勤了,权且当个乐子也就好了,也才不算负了他们在外面的那一番心意。”
说完,看白三点了点头,便带着怀玉向白三人等,拜了三拜,才转身跟着苏语去了。
这时候羽林也同水生告了别,肩上挎着姜远不大的包裹,并两个甲士,只站在他面前,说道:
“走吧!你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姜远置若罔闻,最后一次深深拜倒,对着白三坚定的说道:
“老爹,我还回来的!”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