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大堂内,零落的桌椅胡乱的躺在地上。李天玑打了一壶最烈的谷酒,静静的自酌着。似乎外面那血流成河的场面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其实,的确跟她没有关系。
身穿黑底红纹连帽长衫的男子慢慢踱步而来,十分轻声的推开门。对着李天玑行礼。
而后男子理了理头上的长发,似乎觉得披散着头发有些不符合礼数,便又随手打了个发髻。
而方才男子的所作所为,李天玑却丝毫未看,似乎对于男子的作为很是鄙夷一般。
男子也不气恼,慢慢的走到李天玑面前。听雪楼的大门便悠然关闭,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男子走路的步履很轻,而且他的气度很盛,却不逼人,配合着脸上的温暖微笑,给人一种华贵雍容的大气感觉。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交好。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他没有从门外走进来的前提下。
毕竟此刻的夜桥镇,不说血流成河,疮痍满目,但是也是一幅人间惨象的模样。
男子抿了抿嘴,似乎在准备措辞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温和的开口说道:“其实,您没有必要担心的。毕竟真要说起来,我认识小念,要比您早些。”
“呵。”李天玑嘲讽一笑,满脸的讥讽神色。
男子也不气恼,养气韬晦的功夫倒也是深不可测。
沉默了许久之后,李天玑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些后悔,十三年前我为什么不杀了你!”
男子微微愣神,似乎在回忆着已经许久未曾回忆过的记忆,那模糊的记忆突然钻出脑海,印入眼帘,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很是感激的对李天玑说道:“您是个好人,同理,我也是。只是大家所处的角度不同罢了。”
李天玑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盛,似乎不愿跟这个厚颜无耻的伪君子继续言语,只是伸手指了指门外,意味不言而喻。
好人会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只为了完成自己的利益而滥杀无辜的人,也配称之为好人?
李天玑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脸上带着微红,酒杯放在桌上,却刹那间化为齑粉。檀口微张:“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这畜生这两个字。”
男子仍旧是满脸微笑,似乎不会生气一般。他缓缓开口说道:“众生愚昧,且贪婪。当然这之中也包括我。但是我愿意舍生为后世开太平,即便诸般恶名加我身,也在所不惜。我为什么不能称之为好人呢。您太过执迷了。”
“呵。好人,是不会称自己为好人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何为善良。比如您当年以剑气震碎我的浑身筋脉,却没有杀死我,让我受尽磨砺而向死而生。这便是您的善良。”男子说完,又对着李天玑行礼。目光中满是诚恳之色。
李天玑突然一愣,向来古井无波的心智也被男子的这句话给吓到。她突然明白了男子所作之事,到底要为何!
向死而生!
男子始终站着,或许是觉得有些累了,又或许是因为外面的惨叫已经停止,总之这不重要,但是他坐下了。
自从入门,男子脸上的微笑表明了他的淡然,既没有南峦奴的那种敬佩,也没有不知名公子哥儿的那种崇畏,而是一种坦然自若的淡然感,但是在面对盛名致胜的李天玑时,这种淡然本来就不同寻常。
“我记得小念今年已经十八了,过些日子便要过生日了吧。您可有为他题字?”男子轻声道。
李天玑喝了一口酒,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消减了不少,此刻的二人就如同久不见的朋友在唠嗑一般,平淡而又融洽。
李天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男子见状顿时大喜,急忙说道:“不如就题字“元婴”如何?”此刻男子的表情像极那些期待父母夸奖的孩子。
“李元婴?李元婴……好!”
见到李天玑同意,男子也微微一笑,自有一种沉稳之意流露而出。
突然,李天玑的手中出现一把檀木长剑,长剑的做工很差,就如同是小孩年幼时的顽劣之作。
其实也的确是小孩的顽劣之作,那是在李怀念十三岁生日时,他自己给自己做得木剑,木剑之上歪歪扭扭的刻写着两个字“野狐”。
这还是那年他第一次上山打到狐狸时的记传。
只是李怀念许久未曾碰剑,这木剑剑柄之上缠绕的麻绳护手上面也有了虫蛀的痕迹。
但是当李天玑碰到木剑之时,男子的神色凝重几分,目光也越发的严肃起来。
女子起身持剑,凌厉无比的剑意冲天而起,故有云曰:气冲斗牛。本讲得便是道教典籍之中可以破云贯日的剑气之势。
江湖之内大多数人对此皆是嗤之以鼻,认为这说法不过就是往脸上贴金的自夸之言罢了,除了那些传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