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尘拉着妹妹的手,慢慢地朝临汾郡的方向走去,一颗心砰砰乱跳,好久才平稳下来。他很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妹妹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已是寸步难行,而自己的双腿也象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见暮色将至,前途依然遥远,环首回顾,只见一片荒凉,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
“玺妹,如果有人问刚才的那个道士是谁杀的,我们就说没看到,也不知道,明白吗?”独孤尘交代道。
“哥,那个道士不是你杀的吗?如果我们说没看到也不知道,这不是骗人吗?”独孤玺转过头来,满脸不解地望着独孤尘,边走边问,步履蹒跚。
“骗人是不对,可是这次如果我们不骗人,别人就要杀哥哥了。”独孤尘低下头来,看着妹妹,“你希望哥哥被别人杀掉吗?”
“不,我要哥哥,我不让别人杀哥哥!”独孤玺闻言,赶紧抱住独孤尘,生怕一松手,就会被别人杀掉一般。
独孤尘让妹妹抱了片刻,问道:“玺妹,累不?哥哥背你好不好?”边说边把背上的包袱移到胸前,蹲下身来,等妹妹趴到了自己的背上,这才站起身来,迈开脚步,奋力往前走去。
“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怎么那个道士自己往你的树枝上撞啊?”独孤玺年纪虽小,却也练了两年的基本功和一些内功心法,学的却是母亲传授的功夫。当年独孤求败和心爱之人聂隐娘结婚生子后,便立下了规矩:凡是生男都继承独孤求败的功法,生女都继承聂隐娘的功法,千秋万载,代代相传。
“我使的是独孤九剑。”独孤尘答道,“如果有人问我们会不会功夫,有没学过功夫,我们就说不会功夫,也没学过,明白吗?”
“好,我听哥哥的话!”独孤玺乖巧地回答道。
兄妹俩边走边聊,虽说走得很慢,不知不觉也走出了三、四里远,独孤尘累得不行,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子把妹妹放下后,吐了一口长气,仰面朝天躺了下去,顺手把胸前的包袱解下放在一边,摘下腰间的葫芦对着嘴巴咕噜噜痛饮了一番甘甜的凉水,顿感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只觉人生快意之事,莫过于此。
“喝水不,玺妹?”独孤尘吁了一口长气,转过脸来关切地问坐在身边的妹妹。
“不,我不渴。”独孤玺回道,抚摸着手中的包袱,问道,“哥,你弹一曲给玺儿听好不?”满脸乞求之色。
独孤尘一心想要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无奈妹妹年幼,自己身单体薄体力有限,导致走得非常缓慢,内心已是焦急异常,听到妹妹说要他弹琴,本想推辞,可转眼看到妹妹满脸期盼之色,不由得心中一软,一抹柔情涌上心头,紧跟着豪情万丈,心想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弹一曲给妹妹听,让妹妹开心。
独孤尘坐起身来,从妹妹手中拿过包袱解开,露出一具短琴,琴身陈旧,琴尾刻着“燕语”两个篆字,另有一本颜色略微发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清心普善咒”五字:这个包袱里的一切物事可是当年聂隐娘送给独孤求败的定情之物。
独孤尘面对妹妹盘腿而坐,将短琴摆在膝上,“仙翁仙翁”地试了几下弦音,抬起头来对妹妹笑了一笑,便开始奏起琴来,独孤玺见哥哥开始奏琴,也对着哥哥盘腿而坐,报以一笑。
琴韵响起,曲调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再看对面盘腿而坐的令狐玺,眼帘低垂,不久眼皮合拢,再也睁不开来,身子软倒在地,便即睡着了,睡梦之中,仍隐隐约约听到柔和的琴声,似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和头发,像是回到了娘亲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不由得喃喃自语,低低地唤了几声娘。
独孤尘眼见妹妹睡倒在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站起身来替她盖上之后,重又坐下来继续奏琴,眼睛微闭,心随琴韵起伏,只觉胸中一片空明。
其时,夜暮低垂,微风轻拂,送来汾河隐隐的涛声,似在应和独孤尘的琴声,为独孤玺催眠。
一曲奏完,只听得琴声一变,节奏婉转,却是一曲《有所思》。独孤尘想起父母离去音讯全无,自己和妹妹从此无依无靠,无人疼爱,不由得心中凄楚,琴调也为之一变,竟出现了肃杀之气,心中一凛,双目一睁,却看到两个道士站在数丈开外阴沉沉地望着自己,不觉大吃一惊,腰一挺,就要站起身来,猛然间,心里一动,强忍着站身起来的冲动,依然安稳地盘腿而坐,将短琴抱在怀里,望着面前那两个道士,脸色平静,不吭一声。
那两个道士穿着打扮和前面被树枝穿胸而过的道士一模一样,年纪也相差无几,显然是同门一脉,独孤尘一明白过来,随即冷静下来,也就安然稳坐,静观其变。
那两个道士也是沿着官道往临汾郡方向赶,看到前面俯身在地的道士,大吃一惊,发觉血迹未干,而通往临汾郡的脚印又清晰宛然,于是发足猛追,想追上凶手,捉拿归案,为同门报仇雪恨。追出三、四里远,却闻到琴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