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馒头“铁铁硬﹙方言形容没有发酵的面团﹚”,冷水下锅的水饺变面片,滑面煮成鼎边糊……好在学校传达室牛大伯是个来自鲁南的山东老汉,擅长制作面条、馒头、烙饼等常见的几种北方主食。人尽其才,即刻调入伙房当上首席面点师,只是好景不长,没两日食堂几位师傅获得真传,他便照旧守大门去了。
闲话少说,只见丁光复把林懋慎甩在身后,大步流星地闯入伙房。待林懋慎赶到近旁,他正低头用衬衫的前襟擦拭“瓶瓶底”的两镜片:“水汽太重啦,什么都看不清!”“你回吧,换个人来。”赶到的林懋慎要他退出伙房。
“‘瓶瓶底’,先把你班上的鸭蛋拿去。”正在灶边忙活的依齐见丁光复要走,赶忙把钢精锅中水煮熟的鸭蛋数了数,随口交待道:“剩下的全在这儿,刚好16粒,把﹙7﹚班的8粒也带上,免得俩人一边手抬面桶,一边手还得抓着四粒蛋。”丁光复是今晚﹙8﹚班的召集人,你个食堂管理员敢直呼他的雅号,还没完没了地下达指令,不回个难题也太便宜你依齐啰:“纪捷受伤了,本该煮份病号饭,看你忙得很,就加个荷包蛋吧。”
“依齐,火烧大点,快倒筐‘锯糠﹙方言:锯末。﹚’!”离榕高不远的山下,靠江边的贮木场有家加工厂,那时并无制作人造板的技术,每日锯木车间产生的大量锯末,被当作无用的下脚料倒入江中。前几年,在部队当过事务长,退伍后安置在学校任食堂管理员的依齐,暑天到江边“洗水﹙方言:游泳﹚”,见到那么多的锯糠随波逐流污染河面,弄得到江边挑水洗衣的民众叫苦不迭,他便雇来三、五个搬运工,用板车将锯末拉到学校,利用楼前操场边将其晒干后倒入灶中烧水煮饭,不单弥补了食堂煤炭的不足,还省了不少开支。而此时听到站在鼎边正忙于下面条的张师傅嚷叫声,依齐则不耐烦地应道:“你自己倒去吧,我还要给‘瓶瓶底’煮个荷包蛋。”
“弄脏了我的手,锯糠当味素﹙方言:味精﹚;火暗了,汤没烧开就下滑面。‘瓶瓶底’,你可别嫌这锅吃到嘴里成了带柴味的鼎边糊!”张师傅边口出戏言,边从白大褂的前兜中掏出粒红蛋,转而对依齐讲:“要不,把你送我的这粒,先给‘瓶瓶底’……”“也好,明天补你……”张师傅把手中的红蛋递了过去,又提醒道:“要煮,就多煮两粒,别漏了牛伯,还有彭主任……”“主任,他是领导,就免了吧,咱们做工的凑在一齐,图个闹热……”依齐说着也把这粒红蛋放入钢精锅。
“噫,你们居然私下发红蛋,连牛伯都有份……”丁光复似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张师傅赶忙堵住他的话:“什么叫‘私下发红蛋’,依齐‘厝俚’第三胎才生个男孩,昨天满月……”“今天就敢在这儿,用公家的锯糠煮伙房的鸭蛋,还想把彭主任拉下水……”丁光复不依不饶,还摆出要一查到底的架式。
“‘瓶瓶底’,你、你亲眼看到?乱、乱咬人,嘴会生疮烂透!”红潮涌上依齐的脸颊,说话便有些结巴。“再无中生有,明天用锯糠做馅包饺子,喂你吃!”张师傅忍无可忍,言语直指“瓶瓶底”。林懋慎见状只好先替丁光复接过依齐手中的钢精锅,又当起和事佬:“大家说的都是玩笑话,千万别当真。光复,你先送回去吧!”说着,半推半拉着“瓶瓶底”走出伙房。
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这短短三两分钟的时间,由“瓶瓶底”雅号牵扯到红蛋的拌嘴抬杆,月余天后居然有人命殒其间。罢了、罢了,当下别说是肠子都悔青的丁光复,就连站在近旁目睹这场闹剧的林懋慎再也不敢吃伙房水煮的鸭蛋。此等无妄之灾,容后细述。回头但见林懋慎将丁光复拉出伙房后,突然想起许仲坤说的“要丢就丢到食堂的炉灶中”,又快步来到灶旁,见边上没人,乘机掏出裤袋里的碎纸屑,拌到依齐刚倒进的锯糠中并用小木棍捅入炉膛,转瞬间即被引燃的大火烧成灰烬。
“﹙7﹚班和﹙8﹚班的滑面都盛好啦!”听到依齐的招呼声,林懋慎与赶来替换“瓶瓶底”的汪复成走进伙房抬走面桶。不过十来分钟,大半桶的滑面就见底了。好在有栗妮妮在近旁关照,纪捷碗中“双太平”的蛋壳才剥得干干净净,瞧着那白嫩嫩光溜溜的模样真让人羡慕,而余外六人的鸭蛋虽塞进嘴里,还得往外吐壳渣。此情此景,似乎把“输毛裤队长”给云遥端面的影像又回放到林懋慎的眼前。唉,心猿意马的何止他一人,除了丁光复还满脑子对依齐和张师傅的大不敬纠缠不休外,包括苏博厚在内的四男生,即便没看见“输毛裤队长”巴结讨好女生的镜头,也会从栗妮妮对纪捷的温情柔意中有了别样的感觉。常言说女大十八变,那么,这群围着面桶狼吞虎咽滑面的十八、九岁男生呢?难道他们就能以不变应万变!譬喻“输毛裤队长”把脚下的球,稀里哗啦地直往自家的门踢去,这不正因为心里老惦念着:要抢先给她……
而当下不变的只有林懋慎郁闷的心情,直到坐在军区礼堂的座位上,他仍显得心烦意乱。大幕拉开,精彩的歌舞和杂技表演博得阵阵掌声,心不在焉的林懋慎虽然早已把俄语先生的作文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