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就是保障生产车间按照工艺设计文件的要求生产出合格产品。工艺室里的技术工作者称为工艺员,最高领导是室主任。
我去的那个工艺室有十来个人,主任姓刘,也是我的师傅,人长得高大壮硕,典型的东北汉子。还有一个工艺员也姓刘,是工艺室里最年青的,刚大学毕业没两年,人长得瘦削,是工艺室里唯一戴近视镜的,大家都叫他“眼镜”。
工艺室的楼下就是生产车间,车间里摆放着各式机床,机声隆隆,穿着油渍麻花工作服的工人,一边望着工作台上同样油渍麻花的加工图纸,一边操作着手里的家伙。
我师傅刘主任很忙,经常楼上楼下地跑。我就像一个跟屁虫似地跟在他后面,一会儿替他拿着夹着图纸的本夹子,一会儿又替他记下需要变更的工艺参数。
来实习的之前,姥姥在电话里叮嘱我,在师傅面前不要摆大学生的架子,要虚心要尊敬师傅。小时候,姥姥总和我讲,跟师傅学艺是不容易的。旧社会时,要先拜师,讲究“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做徒弟的,都得机灵点儿,才能从师傅那儿学到真本事。姥姥年轻时候在东北的一个棉花厂工作,学弹棉花的时候,也是要有师傅带着。为了能尽快学到手艺,早一天出徒,早一天挣钱,姥姥恨不得把师傅家里的家务活儿都一块干了。
眼镜也抽烟,不忙的时候,就会拉着我到车间外边抽两口。他总是发牢骚,说工厂工资低,辛苦,日子没个盼头,大学生都不愿意来,他是对象在这儿,没办法就来了。眼镜说他琢磨着想考研出去,但是,厂子规定大学生得干满三年才容许考研,他还得再熬一年。眼镜去年结了婚,对象家里一直逼着要孩子,眼镜说他一直拖着不办,想等等再说。
我师傅刘主任似乎不太喜欢眼镜,经常斥责眼镜吊儿郎当粗心大意。一次,眼镜弄错了工艺图,害得楼下的工人翻过来调过去也加工不出来,憋了一脑门子汗,上来问眼镜是咋回事儿。眼镜心不在焉地把手里的考研单词本塞进抽屉里,拿着工艺图一看,才发现是标错了尺寸。工人师傅不干了,说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就去找我师傅刘主任。我师傅刘主任大为光火,爆了粗口,说眼镜你个王八犊子的,你都对不起你那副眼镜。
那次事情闹得不小,材料作废了,由于是军品,我师傅刘主任和眼镜都被车间扣了工资。眼镜事后跟我说,我师傅刘主任特别抠门,之所以发那么大的火,就是因为知道可能要被扣工资。
厂子里的人一般都是去食堂吃饭,这里食堂饭菜要比学校贵一些。也有人自己带饭,车间里有锅炉房,里面还有一个大蒸箱,可以加热和保温。我师傅刘主任从来不去食堂,他每天都带一个看着有些年头已经泛黄的铝饭盒,里面有大米,大米上放上两个茄子一个土豆。过了十一点,我师傅刘主任就会把装着大米和茄子的饭盒放进蒸屉里。到了中午,他取回饭盒,从抽屉来拿出装着大酱的罐头瓶子,热气滕滕的米饭,就着酱拌茄子土豆,我师傅刘主任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
我们住在工厂的单身宿舍里,和学校里一样也是六个人一屋。虽然,大家都在不同的车间实习,为了便于管理,晚上还是按照学校里的宿舍编制睡觉,我们六个人还是住在一起。
虽然是北方,夏天的晚上也很炎热,也不好过,实习的学生都三五成群地出去闲逛。
工厂里的生活区很热闹,北方人热爱吃喝,小饭馆就特别多,这个季节最多的就是鸡架和扎啤。鸡架的名称已经很形象,就是一只鸡在剔去大腿、翅膀和胸脯等有肉部位之后的剩下的骨头架子。鸡架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是煮得稀烂又入味,骨头也就可以嚼着吃,倒是下酒的好菜。鸡架一块钱一只,再就上一块钱一扎的扎啤,我们宿舍的几个人经常是每人一个鸡架一扎啤酒,吃完喝完回去睡觉。
鸡架虽价廉物美,吃得多了也会腻味,刘易思就拉着我们去吃狗肉。我提醒他们狗肉燥,火气大,没吃过的最好少吃。
关于狗肉的记忆我是有的。小时候,东北有一阵子不让养狗,有打狗队,见狗就打杀。北方住平房,几乎家家都养狗,也不是为了找个宠物伴侣,而是为了看家护院。街巷里常有四处转悠的狗,到了交配季节,狗的情绪就不稳定,易怒,会咬陌生人。那时候,还没有狂犬疫苗,伤人多了,狂犬病就会偶尔发作,出了人命,政府就不得不喊打喊杀了。狗被打杀后,也会对人类做出最后的贡献,一是狗皮,在北方要是能有个狗皮褥子,那过冬就享福了;还有就是狗肉,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讲的就是狗肉的美味。
我第一次吃狗肉可能才五六岁,也是在天热的时候。和姥姥相熟的一个人,赶上打狗运动,不忍心看着家里的狗被打狗队粗暴杀害,就自己动了手,又不忍心吃,狗肉就送给了姥姥。那时候,条件苦,有肉吃是好事,我和姥姥也就没舍得客气。没啥像样的烹饪方法,就是北方最常用的方式,大柴锅白水清炖,肉熟透了,蘸着酱油蒜泥,那个美味一直记忆犹新。或许是肉吃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