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疾自嘲地笑笑,如此,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自私、怯懦的人罢了。
但是除了他的自私、怯懦,折磨他至今的,还有那一丝深埋他心底,但却从未消散的恐惧——那一丝对那只漆黑如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却散发着一丝诡异之光的眼睛的恐惧……
“你说的不错,”百里疾说道:“长歌并不是天生绝脉,他有此番境遇,皆是因为他的体内,被下了一道封印。”
“封印?”百里琅大惊,问道:“为何?是何人所下?”
百里疾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百里长屠。”
“三,三哥!?”百里琅满眼的不可置信,涩声道:“不,我不信,不信!”
他当然不会相信,那个他一直崇拜、景仰着的人会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让他背负如此命运。而且那孩子,还是他的骨肉至亲!
“此事由不得你不信!”百里疾厉声喝道。接着他戚然地说道:“但是,你不必怨他,恨他。长屠此举,亦有其苦衷。”
“什么苦衷?”
百里疾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长歌的的体内,有着一尊……上古神魔!”
只说到此处,百里疾霎时间浑身紧绷起来,脸现痛苦之色。
如若可以,他希望永远也不要再回忆起十五年前,那场灭世的灾难……但是除了那场战争的亲历者,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在一瞬之间,处于湮灭的边缘……
最后是他的三弟——百里长屠,阻止了那场灾难,但同时,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那一份,或许永生无法偿还的代价,如今在他的儿子——百里长歌的身上延续。而这一切,无人知晓,无人感念。
但是即便付出了那样的代价,那场灾难依然没有终止,或许终有一天,又将卷土重来!百里疾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魔物!可慑人心魄,夺人心智!”
他涩声说道:“长屠这么做,是为了护住长歌的心脉,保住他的性命。你可知若不是那道封印,他可早就化身为魔,再也不是百里长歌了。”
赫然听到这些,百里琅震惊地无以复加,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一盏茶水却有半盏都洒在了地上。
他不愿意相信这些,想质问他,想质疑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把满心的怨恨都释放了出来:“那么百里长屠呢?他究竟去了哪里?给长歌下了一道封印,就这么放任不管,任由他死活了吗!”
“住口!”百里疾喝道:“他是你三哥!怎可出言不逊!”
十五年了,百里琅一直隐忍着,但此刻,终究是悲伤难以自持。
见他如此,百里疾亦是面色忧愁,满面都是无可言说的痛苦。
百里疾轻声说道:“他自是去寻求长歌的救赎之法。但是,他曾说那封印至多可守长歌一十二年,因此无论是何结果,他本该在三年前便回来了,只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至今没有消息,但愿……不要出事才好啊。”
“十二年?”百里琅心下一惊,那岂非就是三年前?他急切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长歌可有危险?”
百里疾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别担心,好在长歌心志坚定,不屈不折!相信他……必不会,屈服于那魔物!”
但这只不过是安慰的话罢了,或可安慰他人,却绝对安慰不了他自己。因为人心……是最难控制的,若是长此以往,那道封印……必不是长久之道。
“我……我该怎么做?”百里琅呐呐地询问道。
虽然他表面上厌恶百里长歌,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但若是长歌在他面前死去,或者化为魔物……那么,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你帮不了他。”百里疾却是不容置疑地看着他,说道:“如今之计,只能靠长歌自己,固守本心,莫入魔道了。”
说着百里疾的脸上忽现一丝冷酷的色彩,他定定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百里琅,说道:“而且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帮他解开封印。当然你也解不了。”
百里琅见他一时变了脸色,眼中那冰冷的神色是如此地陌生,他不由心下微跳,油然而生一丝不安之感。
接着便见百里疾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臂,仿佛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对他说道:“七弟,我已老去,我已无力承担我的使命。今天我告诉你这些,便是要你接替我的职责。”
百里琅双臂吃痛,百里疾那骨瘦嶙峋的双手紧紧地锢着他,仿佛要深深地刺进他的骨肉中去。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万一有一天,长歌他终于……失去了心智,被邪魔附体,你一定要,在他解开封印的那一刻,杀了他!”
“什,什么?”百里琅大惊!“二哥!你在说什么!?”
百里疾突然变得癫狂,目中现出疯狂之色,厉声疾呼道:“那魔物……那魔物,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