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想到这一掌竟有如斯威力,这一愣神倒把上前收拾的小厮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位爷一不开心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可没这桌子结实。袁绍武也是没有想到,先前只以为这‘袁朗’武功退步,谁想单论内劲的控制力,就比以前厉害不少。以前的‘袁朗’,虽然内力强劲,但总归来源过于驳杂,使出十分力道总会有两分落空,现在只看这一掌,竟无半点浪费,对力道的控制已臻化境。袁绍武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人,不禁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真的还是自己的那个仇人大哥吗?
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巨硬堂’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觥筹交错中,洛妆妆站在许飞身后,看着身前这个保住自己性命的仇人的背影,没有感激,反而充满了迷惑,是阴谋?内疚?还是怜悯?总不至于是因为爱情吧?荒谬,洛妆妆摇摇头,竭力使仇恨充盈自己,并驱逐其他任何杂乱的思想。
洛妆妆是个公主,准确来说,是凤纹国第一继承人。其实,洛妆妆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尊贵感:或许是因为凤纹国相较大伏帝国太小,小的像雄鸡脚下的米粒;或许是这个如部族一般的国家中女皇的权益并没有那么大,而责任却一点不少;或许是年少便被送入大伏为质,寄人篱下日久。
洛妆妆还记得。
自己十岁的第一天,阿妈(洛妆妆一直如此称呼凤纹女皇)难得放下国事,陪自己玩了一整天,一起吃冰糕,一起喂自己养的小鸡,一起去养心湖划船,还钓了几只虾子。这是阿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后,阿妈少有的有时间陪自己。那天,洛妆妆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晚上抱着自己的大黄猫布偶很晚才睡着,这是阿公做给洛妆妆的,椭圆形的布袋里塞满了碎布条,有黄黄的耳朵,小小的黑眼睛,呲着大白牙冲你笑,像阿公。阿公告诉洛妆妆这是大黄猫,阿公总是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洛妆妆,洛妆妆都很喜欢。第二天,天还很黑很黑,小鸡都还没叫,洛妆妆就被阿妈叫醒了,把洛妆妆最喜欢的大黄猫布偶啦,长鼻子木偶啦,阿公做的牛皮筋弹弓啦等等都打包装好,和洛妆妆一起坐上马车,赶车的是黑脸公公。
“小小兔,陆爷爷带你和小叶姐姐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好不好,那里有捏糖人,有冰糖葫芦,有花糕,还有变戏法的,拿个布子罩住,‘唰’一下,小黄鸡就变成了小黄鸭,我们的小小兔不是最喜欢看么。”洛华晶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温柔的道。
洛妆妆实在是有些没睡醒,打着瞌睡琢磨变戏法什么的最好看了,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小小兔要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到阿妈的呢啊。”看着少不知事的女儿,洛华晶有些伤感,也不知做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那时候,洛妆妆对很久很久并没有什么概念:“很久很久啊。是一天么?一天都不能看见阿妈啊。还要给小花小白它们喂虫子吃呢啊。”
“比一天要多一点点。”洛华晶温柔的抚着洛妆妆的小脑袋,“阿妈会帮你给小花小白喂虫子的。等阿妈有空了,就会去看你的。”
洛妆妆没有回答,她实在是太困了,这时早已睡倒在玩伴小叶子的怀里。等洛妆妆醒来,已经在大伏境内,面对着黑脸公公,什么大哭大闹都没用。黑脸公公挥鞭直向北方而去。之后便是入宁都觐见大伏皇帝,满朝的文武仪仗,被骇得哇哇直哭,人笑“不似皇储”;被册封为‘永嘉公主’后又辗转西京,入书院,学诗书礼乐,诗不通,礼不恭,被师长称之“朽木”,一众权贵同窗讥为“下里巴”。换作他人,可能就谨小慎微在大伏生活,洛妆妆不。洛妆妆用拳头和粗鲁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虽然常常被人围殴的鼻青脸肿。在西京,洛妆妆孤独的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狼,她讨厌这座城市,讨厌这座城市的所有人,讨厌黑脸公公,讨厌小叶姐姐,想阿妈。等到洛妆妆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终于懂了:“很久很久”,原来不是一天,不是一年,是三年或者更久啊。那时起,洛妆妆便对自己说:终有一日,我要逃离这个地方。这次偶然听说百灵、蒙嶲两国大兵压境,洛妆妆牵挂阿娘,心急如焚之下独自逃离西京。面对随后追来的黑脸公公陆伯言,洛妆妆以死相***得他答应陪她回国。可谁知半路遇到山匪抢劫杀人,黑脸公公这次仍没能拗过洛妆妆,答应前去救人。可谁又知道,这个洛妆妆表面说讨厌其实早已视作亲人的老人,这个在洛妆妆心中如猛虎一样的魁梧老人,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请求死掉了。洛妆妆这时才省得,老人早已不复年轻,腰佝偻了,两鬓也已斑白,那飞起的须白头颅终成为洛妆妆挥之不去的梦魇。
“黑脸公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洛妆妆默默念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出,让一旁的袁绍武既诧异又怜惜,想问个究竟,想安慰几句,几次欲言又止。
“额,请问…”这时,洛妆妆耳边传来一句温润男声,这一声来的极其突兀,又突然卡壳。在这呼朋唤友、谈笑风生,一言不合拳脚相加的吵杂环境中,这一声丝毫不见减弱,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