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五千年源远流长。吃喝文化,也随着物质生活的日益丰富,重新挺起它那肥硕的身躯,再次渗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殷纣王酒池肉林,沉溺于吃喝享乐,整垮了商朝也葬送了自我;唐玄宗宠爱杨玉环,快马数千里运送鲜荔枝,为唐朝中期的衰退埋下伏笔;慈禧六十大寿一顿饭,就吃掉了整个北洋水师,让中华民族在与列强的交锋中受尽耻辱。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爷爷三周年期间,之前准备的18桌席面的食材,居然吃掉了17桌,烟酒也在午饭时间几近断货,幸亏忙上的伙计及时采购补上。
作为一个尚未婚配的大龄青年,我自然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被亲戚们轮番劝导:“阿兴啊,赶紧找个媳妇结婚吧,我们都着急喝你的喜酒了。别让你爸妈再操心了,你爸妈他们都已经上岁数了。”
面对亲友们的追逼,我一个个敷衍答复:“快了快了,准备好红包,等着随礼吧。”
昨晚的脱衣舞表演,成为了人们酒席上谈论的热点。看过的人意犹未尽,后悔自己当时没拿手机录下来;没赶上的人万般遗憾,不住地掐自己的大腿。
邻家叔叔担任本次宴席的主厨,十二个菜和六大碗的水准被许多客人称赞。由于在初中刚离开校园,跟邻家叔叔学厨师的那一段时光里,曾经发生过一件令我难以启齿,甚至说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这两天我仍旧没有勇气正眼看邻家叔叔。在农村,厨师历来都是一个比较吃香的饭碗,然而,年少的我当时却太急于求成,以至于我最终无缘加入这支队伍的行列,并成为其中一员。----这一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遗憾之处。
鸡蛋汤端上几分钟后,酒席上的客人已所剩无几,大部分都离席回家了。屋顶上的喇叭已经被撤了下来。
客人走后,父亲和哥哥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房间里,院子里,街门外一片狼藉。碎玻璃瓶子,酒水汤汁,青菜肥肉,八角茴香块,扯坏的塑料袋桌布,没吃干净的骨头,一次性筷子塑料杯,遍布在酒桌的四周。
我正犯愁该如何清扫的时候,二毛从门外走了进来。
商量了半分钟后,我和二毛首先把所有酒桌上的盘子和碟子都端下来,放到洗手池边。然后开始整理酒瓶子、饮料罐等可以回收的废品,装到纸箱子里。母亲和嫂子负责擦桌子和洗涮。
待桌椅餐具都收拾整理妥当,哥哥拿着刘四爷开的清单,开始核对数目。桌子正好,椅子少了四把,盘子摔碎三个丢了两个,碗的数目也对不上,差了五个,小碟少了十二个,小勺缺了十八个。经过一番全方面的搜索,我们在屋顶上搜寻到两把椅子、两只碗、一个盘子、两只小碟、三个小勺,在窗台上找到三只碟子、五个小勺,在沙发下发现两个摔坏的小勺,此外再也没有收获。其它那些缺失的东西,八成是被街坊们顺手牵羊拿回家去了,我们只得赔钱给刘四爷了。
我指着那一摞装好的餐具,对二毛说:“看好了,这都是教训。过两天你结婚,可不能让那些小孩子端着盘子、碟子了随便跑,这弄丢了可都是要赔钱的。”
二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笑起来时候的表情,简直跟他哥大毛活脱脱一样。
二毛本来有一个哥哥,他哥哥外号叫大毛,比他大五岁,亲兄弟俩,老大叫大毛,老二自然叫二毛。大毛小时候极其调皮捣蛋,打架泡妞,翻墙上树,偷鸡摸狗,欺负邻村小学生等各种本领样样精通,几乎无所不能,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地痞色棍。
由于无心致力于学,大毛一直都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在小学毕业后,大毛便辍学了,开始跟着一些小流氓们鬼混。大约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大毛已经有了自己的圈子和一群围在屁股后面“学本事”的小弟。
有了大毛撑腰,二毛和我在学校里也是相当的受益,全校没人敢跟我们俩说一句脏话。记得那次该我值日擦黑板,学习委员嫌我怠慢,对我说了句:“操,阿兴,你墨迹啥呢,快点擦黑板去。”我斜眼愣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跨上了讲台。第二天早上,学习委员在校门口遭到几个小青年的围堵,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进教室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记得那时候,一到星期天,大毛就开着他二舅的桑塔纳2000,带着二毛和我去县城兜风,还给我们俩买好吃的、好玩的。二毛和我坐在后座上,看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大毛则不住地觊觎街边走过的妙龄女郎。
县城的车很少,大毛开得飞快,四个窗子的玻璃打开,风呼呼地灌进车厢。大毛带着墨镜,一边摇晃,一边高声唱道:“掏出圆圆的大家伙,你就等着**吧。今晚把你带回家,圆圆的家伙往里插。”
我和二毛不停地捂着嘴巴偷笑。
“笑啥笑?俩小屁孩,知道个啥。”大毛用手晃晃墨镜,往脑后捋捋自己的头发,说,“阿兴,二毛,你大哥看着酷不酷?”
我和二毛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