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砖瓦连同巨门一起落下,张若虚翻脸动手,朱贵落座之前。苏幕遮躲在柜台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如七年前的华光殿上。七年过去了,他跨过了初索,来到了修远境。本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只敢远远看着,谁能料到,今日和那天一般无二,而他依旧是个累赘罢了。
当年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可是随着年龄增大,他渐渐的开始陷入了矛盾之中。如果不是他在渊源的灵堂与渊见搅和在一起,师傅也就不会发现渊见母子被卷入到一场危机之中,从而出手相助,到最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但是因为他和渊见没能相遇,最后让雪姨和渊见他们惨死宫中,也不是他想的。直到后来他想通了,这不是他的错。就凭他那点微弱的本事,他什么都做不到,又何谈多一个选择?于是他决定,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里。
于是他静下心神,直接进入了坐定的状态。在那一片黑暗中,只有孤零零的一颗微弱萤火在晃荡,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灭掉。
先后两次被楚兮看破行藏,这种关键时刻,他不敢再漏出半点破绽。鼠流潜藏气息的法门,是完全脱离真气,全凭控制身体,去做到如死物般,不会被感知到气息。而真气的多寡,一定上会对这种法门造成影响。
只是他体内,这只能用“颗”来形容的真气,还远不至于达到影响他这门名为《知止》的绝世功法。
但是他不敢赌。此时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七杀和那女人,事后他也在一旁听过,那时还小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他这些年过了初索,深入武道,达到寓意“路漫漫其修远兮”的修远境时,他才知道当时那些人,包括就在他身边的朱贵,他们的厉害远远不是一句高手就能形容的。
这颗来自帝心八荒诀七年苦修的真气,肯定非同一般,甚至很可能就是两次被看穿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他实在顾不得这颗真气陪伴他多年的感情,就在他的内视界中,将他亲手捏碎,只求不要影响他的《知止》,让他摸到那用弓箭的女子身边,帮朱贵解决掉一个麻烦。
就在他捏碎那萤火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萤火爆开来化作了无数金粉,散落在他的内视界中。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突然多了许多浅浅的灰色轮廓。常人在达到修远境时,打坐入定后,就可以进入到内视界中,看到自己真气流着和体内经络,待引导真气不断在经络中循环,积蓄着真气的同时,还拓宽着经络,达到一定积累后在外功上也精进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内外合一,进入到世人所称的“合一境。”
但是他仿佛进入的是假的内视界,如果不是可以清晰感知并触碰那颗“萤火”,他几乎就可以认定,他只不过是闭上眼睛在准备睡觉罢了,难怪入定的那么快。
此时他的内视界因为萤火爆成一片金粉散落,他的一片黑暗中终于有东西出现了,但是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什么经络,而像是,桌椅板凳?他也顾不得那些了,张若虚说打就打,他全身心的浸入在《知止》中,心中一遍遍默念,“知止不殆...知止不殆...”意为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遇到危险。而这功法中的适可而止,指的就是他一切此时正在活动的机能,比如呼吸,比如血液的流淌,比如思想...
此时场间的人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他的气息,加上又都在电光石火般的交手中,没人会去理一个合一都没达到的毛头小子。在众人的视线外,苏幕遮闭着眼睛爬了出来,如同梦游般,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躲避着面前的桌椅一类的障碍物般,一点声响都不发出,一点一点的朝着廉贞的方向摸了过去,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诡异的事情。
最后苏幕遮终于摸到了廉贞的脚边,然后缓缓站起,像是情人般贴着廉贞的身体,但仔细看去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就这样把不算锋利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吓了她一大跳,差点喊了出来。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邀月弓,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苏幕遮才睁开眼睛,然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刚才自己已经完全沉浸在“知止不殆”的入定之中,一心想着除掉这个女人,按常理他应该还在原地隐去气息,然后想办法摸索过来,可是没想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站在这女人的身后,挟持住了她!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就像是真的梦游一样!但是索性战果是斐然的。
突然他觉得心血来潮,一口心血就要从口中喷出,原来刚才身体各项被停止的机能,终于到了临界点,同时开始恢复。他本来流淌缓慢的血液,此刻如同江河奔流,原来几乎停跳的心脏,在这此刻开始狂奔,汗已经打湿了他的浑身,他觉得头晕目眩,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这时巨门从天破房而入,也让他回过神来,强自镇定精神,在巨门说完话之后,接上了一句。
“是啊,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我们祖孙俩也不过是求条活路,有什么不能给的对不对?”
场上几人表情各不相同,七杀如千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