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脸色一僵，再也笑不出来。

做出来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可惜他的所有想法都不敢显露出来，表现的越发恭敬了，微微弯着腰，也恰好掩饰了脸上的尴尬。

苏元适时当调令递给他，耿玉将信将疑，伸手接过。能做队长，都是认识字的，虽然不多，但大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看完内容，他的脸上瞬间发白，双手微微颤抖。

之所以做逃兵，无非是因为怕死，小事或许可以麻烦，但想要让他们再上战场，必然很不情愿。

“这是军令！”苏元道。

耿玉的手猛得一震，现在已经没有回绝地余地了，军令之下，谁都不敢违反，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私下里阳奉阴违可以，但如果当众违反，谁也救不了他。

不过看到调令上的人数，他的心里又好受一点。

人多力量未必大，但至少能安全一点，就算是死，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去选人吧！”苏元又道。

“是！”耿玉歪歪扭扭地行了个军礼。

一路拖回去，没花多长时间，耿玉就确定好了人选，这时营地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没被选中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被选中的人一脸哭丧的表情，就像死了爹娘，只有一个人稍有点激动，苏元特意多看了几眼。

“队长，你不能带我们去送死啊！”小白脸跑过来，死死抱着耿玉的大腿，头脸都沾上了积雪，看起来更白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耿玉一脚踢开他，“反正我逃不了了，肯定要把你们拉上，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得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王大牛把小白脸拖到一边，就不管了，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可是我早上冻着了，正拉肚子呢，估计去不了啊。队长，你就不要选我了吧。要不，等我好了再说？”

“你什么时候好？”耿玉眉头一皱。

王大牛扳着手指算了算，“估计下辈子吧！”

“滚！”耿玉一脚踹出去，正中他的小腹，“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投胎！”

“那也比上战场强啊。”王大牛拉住耿玉的手不放，“在这里死了还能留个全尸，到战场上死了，那就真变成屎了！”

王大牛苦着脸，“我真的怕啊！”

“怕什么！”耿玉很恼火，“我就不怕！”

“那你手抖什么！”王大牛愣愣道。

“你知道个屁。”耿玉用力抽回手，“我这是冻的！”

一扭头，看到被他选中的人几乎都差不多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息，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你们也没必要想得那么悲观，难道你们都忘了这位修行者大人的能力了吗？”

他偷偷指了指苏元，动作很小心。

一起回来的几个人很快就想起了一朵盛开在天空上的黑暗之花，如同死亡的色彩，兽人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就化为了堆灰烬，心里立即好受了一些。

“别的我不知道。”耿玉小声道：“能这么轻易就杀了一个兽人的，军营里找不出几个来！大概也就周将军比他更轻松了，其他修行者……”

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

这些人被称之为逃兵，也却是真真实实上过战场的，当然也见识过修行者的手段，对耿玉的话颇为认同。

“所以啊！这次算我们倒霉，但也是我们的幸运啊！”耿玉叹息着。

苏元斜靠的营门前一根破破烂烂的立柱上，看着一帮人的如闹剧般的吵闹，耳边清楚听到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心里却泛不起丝毫的波动，感情在此刻是如此的淡薄。

终究还是有影响的。

他心里微微叹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阴魂扑天盖地的场景，他清晰的感受到那一刻的内心，淡漠、无情，令他心寒。

脚步声影响了他的思绪，看着站在面前恭顺的二十个人，苏元站直，“跟我来！”

带到一处无人的空地，苏元随意找个干净的地方坐着，“说说看，都逃过几次！”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二十多个人左看右看，犹豫不定，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耿玉身上，他没办法，硬着头皮率先开口，“两次。”

见着苏元毫无反应，又松一口气，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两次。”

“一次。”

……

一个一个报着。

到最后。“报告，我不是逃兵。”在苏元注视而来的目光中，他低下了头，“我，我只是吓晕了！”

“还怕吗？”苏元问。

“怕！”那人坚定道：“但我不会再晕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元又问。

“何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