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里,巨鼋嗜血地咬向留白。
凭着阴阳诀内劲,留白就算不甚精熟护体的功法,也能布开绝妙的护盾,将巨鼋的攻势阻挡在肌皮之上。
然而,并非毫发无伤。
“好重的力道!”
如同重锤砸在心口,不见皮开肉绽,实则伤筋动骨。
那巨鼋不知花费多少年修来的猛力,化作一股热流,迅速走遍留白的身躯,烫得他如同双手握炭,痛苦难当,间而导致胸腔内郁起一口闷气,又浑又浊,让他险些泄了布防。
低哼了一声,留白勉强定神。
凭着知觉,他知道自己也已经伤到巨鼋,荡开的水流也在验证,那怪物吃了疼,身形急急地抽开出去。
宁静,维持了片刻。
大概有三五息。
而后,愤怒推翻了所有,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全力扑向夏候。
红了眼的怪物,用它坚硬的长唇,尖尖的獠牙,不断撞向留白的腰间,极尽所有,宣泄着它的怒火!
它要让这只两脚羊,受到绝望的惩罚。
江流激荡,留白置身其中如同落叶扁舟,实在无力反抗。
绝境处,留白双臂微微发热,早先被铁面尼绣字的地方,浸在水中有些难受,掩盖过被巨鼋轰击的痛感。
这些字眼,仿佛有生命般。
在生命消失的最后时刻,燃烧着即将消亡的躯体,以此来令留白铭记在心。
大抵是,铁面尼怕他看不见吧。
“铁面尼的武功。”
神海中电光火石,有一道霹雳划破长夜。
印象里,铁面尼招数繁多,精熟佛门武学如她,曾一气布开数招佛门绝学,叫众高手几度感到绝望。
而在当中,又以几人认定稳操胜券,却被铁面尼崩飞那场对阵,来得最为震撼。
“当时震开我们的,是一道护体金光,叫四方佛.绝灭……”
联系起眼前的凶恶,留白骤然感到气恼。
此刻,他仿佛懂得了铁面尼的情绪。
身为强者,被宵小琐碎的蝼蚁困住,内心,一定是不甘的!一定是愤怒的!所以,要放开挣脱一切的力量,冲破囚笼!
“阴阳诀.崩裂!”
内息轰鸣如海,一刹之间,来不及多想,来不及犹豫,只把大小周天内劲,沿着百八穴位喷涌而出,绚丽得如虹如日,动静由水底,一路直上水面。
“轰!”
水面激荡,江底处血色雾花翻腾,一道灰黑色的影子高高抛出水面七丈。
拖出长长的血迹。
江水,更是被煮沸了一样,热息浓浓不散。
天际,呈现暗色,压抑得叫人有些难过;晦暗的山头也不幸染了哀伤,阴阴抽泣不停。
南江断流,并非只闹了片刻。
它分成了两场闹剧。
前一场,是停;后一场,是凶。
粗暴汹涌的潮水,足足冲击两岸半个时辰,才肯徐徐消停,留下满目的疮痍。
顺便,在下游内,沉尸无数。
运气站在树端,残剑客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定。
天灾面前,纵然剑术高绝,也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后,他抖了抖身,从树叶上飘落下来,踩进泥泞的黄泥中,两眼盯直了脚下。
泥里面,闪着一抹锃亮。
“是过荒剑。”
残剑客说道,“我把它留给了赖念,可是现在它没在赖念的手上。”
“这样一场浩劫,换成是我在里面,也来不及保管。”
浪剑客走近说道,环顾四周,除了湿漉漉的泥土,以及稀烂烂的船骸,并没有死尸留下。
“没在这里。”
“他不会死,最多是伤。”
残剑客笃定道,清干剑上的细沙,顺着江流的方向看去,“他应该是被冲走了。”
“南江畔,飞虎涧,阳间阎王生死殿。”浪剑客说道,“别是到了那吃人的店里去了吧?”
江畔,鹅卵石层层叠叠,载着一人。
摇摇晃晃起身,未干的稀泥从他身上哗哗向下滑落,甚是狼狈。
从江底侥幸活命,夏候留白几乎耗去了所有内力,此刻单薄的身体有些畏风,唇角还有些发白。
目光,也显得很是游离。
十指轻微地颤抖着,脚步也跟着蹒跚,虚浮的双足踏在石头上,挤弄出的声音也很松散,跌跌撞撞,只想找个高地避难。
大概,是不曾留心到江水已经平静了。
“水…水……”
喃喃念动着,沿着路径,留白一路往南偏行,绕过半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