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统文怕了,他从一个小人的咯咯笑声里听出了凉意。他被威胁了,被一只不祥的小人威胁了。
小人偶朝着玩偶店的客堂,一边走着,一边笑着;一边跳着,一边唱着。
小人偶走到最空旷的地方,中央摆着数颗同样的水晶球,堆成一座小山。小人偶垫着脚,把自己的水晶球放到最上面。如同一颗太阳,它的光唤醒了所有的水晶球。光芒一处处亮起,像是从天际散下的虹,又如同夜空下的银河。
这时,音乐响起,是清脆的八音盒,再看那数颗水晶球,里面突然飘着银白的雪,一个银装素裹的白马王子正驾着摇曳的木马,来回的荡漾。
整个水晶球竟是一颗八音盒!
音乐的起奏是舞会的开始,安静的夜回荡起迷人的旋律,迷人的旋律唤醒沉睡的生灵。
唐统文心一提,周围‘窸窸窣窣’的响起,是布与布摩挲的声音,是木头划过地面的声音,是塑料相互碰撞的声音。
小号吹响,一段回味无穷的旋律荡漾在心头,强烈、锐利、高亢、清脆的音色勾起怀念的味道。圆号接着伴奏,勾勒出诗意的景,深沉而大气。如遇高山,如临大海,少年就是那山顶的鹰,那海中的浪。梦想铸就他们的翼,带着他们高飞翱翔,无限的美好、无限的憧憬就在眼前……
熟悉怀念的旋律,唐统文不禁深深沉醉。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最喜爱的旋律,他给小镇引进的第一首乐曲———久石让的《君をのせて》。俗称,《天空之城》。
小号的奏者迈着轻灵的步现身,他是个身着深红色管乐队军服的漆皮人偶,高高的鹅毛圆筒军帽下,一只泛金的迷你小号正被人偶吹奏。一同现身的,还有大他好几号的人偶,手中抱着圆号,吹响着低沉的音。大号手的旁边,一个脚下安着履带的猴头木偶开始敲响固定在双手的镲,清脆鸣耳,大号小号合奏的高潮被它编织为一体,敲醒沉浸的人。
唐统文顿时回过神来,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悄悄地平移,朝着后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弦乐响起,《天空之城》进入第二部分。竖琴引入,长笛与双簧管的和声,简短而轻快,犹如追梦的少年背上行囊踏上了他的旅途。
接着,人偶这边,少女们身着华美晚礼服,梳的雍容卷发被高高地盘成发髻,光滑的水晶鞋在地板上‘嗒哒嗒哒’地响。绅士们古典风雅的大背头发型,乌黑的正装,锃亮的黑皮鞋,与少女们形成一道华美的风景线。
男女组合,开始跳起了圆舞。像宫廷舞会,中央的水晶球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又像是篝火晚会,水晶球就是点燃的篝火。
唐统文待不下去,他想快点逃离这诡异的气氛。他想一股脑儿冲向后门,可就在这时,一个少女模样的洋娃娃拦住了他,对他优雅地伸出了手———她在邀请唐统文和她共舞。
小提琴手把整个乐章拉进平和的旋律,少了小号的锐利,却多了大提琴的低沉。仿佛渐入万年森林的深处,让人宁静的同时,一股悲伤孤独像潮水涌上心头。
“滚开!”唐统文怒吼,一巴掌把人偶拍飞,“都滚开,不要再拦着我!”
鼓声响起,鼓手人偶向他靠近。小提琴音调开始上扬,激昂的旋律荡漾,圆舞的舞者开始向他旋转舞蹈而来,慢慢像一个环,把他套在里面。唐统文惊惶失措,不知该在哪打开切口,冲出他们的合围。他们飞快地轮舞,一个舞伴立马换到下一个舞伴,像是在接力一般。这让唐统文恐惧极了,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让他不知该何时下手。
圆号再次加入合奏,小提琴也渐渐归于平静,充实的旋律不再有任何急促。轮舞的舞者们也放下了速度,舞会开始进入尾声。
被唐统文拍飞的人偶又一次出现,她照旧伸着手,似乎是想和唐统文完成最后的舞蹈。
“别过来!别过来……”唐统文下意识后退,心里的恐惧无可复加。被他拍飞的人偶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挂着无邪的笑,动作优雅。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找上我?都别过来!”唐统文委屈地流泪,“让我离开这……”
少女没有说话,她还是保持着邀请的手势,本来在舞会上,这应该是属于绅士的工作。
小号再次吹响,旋律的柔缓徐徐拉开,如同黎明的景浮现眼前,天际的红日冉冉升起———音乐最后一段开始。
大提琴、长笛、各种各样的乐器一道奏响,共鸣的旋律迈着沉重又轻快的步伐,踏出一场无与伦比的协奏。
旋律压着唐统文一步步退后,最后一只格外有力的小手停住了他。那是最开始的游吟诗人小人偶,他看着唐统文,咯咯轻笑,“叔叔,妈妈没跟你说过……拒绝女性的主动邀请可不是绅士所为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不是我看到的幻象?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唐统文哀嚎。
“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