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王潇走出了商店，他的怀里，揣着几分钟前还不属于他的那一捆百元大钞。身后的商店爆炸了。

准确地说，是人群爆炸了，他们疯狂地涌出商店，对着王潇的背影指指点点，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王潇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进。夕阳下的他没有回头。

这个地方不值得他留恋。

马断常说了，王潇不适合做收银员。

他的商店里，不需要每天带着冷笑的收银员。人人都知道，收银员是一个顾客在一家商店里最后见到的人，而这个人给顾客的印象，就决定了这个顾客对商店的印象。王潇无缘由地冷笑，已经让近百名顾客内心发慌了。

而且，马断常的商店，也不需要一个不会讲话的木头收银员。对顾客的询问，王潇从来不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嗯”字。王潇甚至从来没有肢体语言。这让不止一个的顾客觉得，这是商店弄了个机器人来忽悠他们。顾客这么认为的原因有二。一是王潇机械般的冷笑和动作，而是他那夸张的长发——那看起来像是为了遮盖某些机械零件。

然而，以上几点并不是马店长违反合同开除王潇的主要原因。因为马店长认为，只要经过时间的冲刷，一切不完美都会趋向完美。

正如刘慈欣在《三体》中写到：“唯一不可阻挡的是时间，它就像一把利刃，无声地切开了坚硬和柔软的一切，恒定地向前推进着，没有东西能够使它的行径产生丝毫颠簸，它却改变着一切。”

没错，真正让马店长头疼的，是王潇对其他店员的所作所为。照王潇自己的话说，他无非就是拉拉那些职责他的人的手指，点点那些评论他的人的胸口罢了。

至于为什么那些店员指责、评论他，估计和前面两点是脱不开关系的。

然后那些店员就不见了。王潇可不知道他们去的是哪个医院。这才是马断常宁愿搭上近万元的违约金，也要赶走王潇的原因。

而且，惊人的是，王潇这么一下午干下来，竟然没有违反合同上的任何规定。（这其实是马断常的失误，由于他对自己店员的素质过于放心，并没有在合同上写上不得对其他店员生命安全造成伤害的规定。）

值得一提的是，合同的第七条，是收银员要对顾客笑脸相迎，而王潇的冷笑，与这条似乎并无冲突。

没毛病啊！

马断常把一捆现金递到王潇手里，他没有从中抽取部分现金作为石路的修缮费和店员的医疗费。因为有人已经替王潇付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马断常对着王潇的背影说道。

*

原本王潇以为“马断常”这个名字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他抛掷脑后，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一年后的一次见面，让“马断常”和另一个名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中。以至于若干年后，但王潇登上了一个又一个高峰之后，每当他回忆起马断常和另一个与之有关的名字时，他总会说——“难缠的对手”。

王潇总是这么惜字如金。

*

“西阳乍寒夜幕惊心。细风独步，仰头望星月，欲登凌云紫巅。醉仙处，怎不苍凉？”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此景，王潇突然想起多年以前，他坐在路边卖字画的时候，一个老人请他题的这么几个字。

或许是热爱书法的原因，王潇对于文字，异常的敏感。往往是过目不忘。

一股蛰伏多年的热血涌上心头。

王潇停下了脚步，看着远方即将遮盖夕阳的天空之眼。这种感觉，王潇已经很久没有了。这种想找人干架的冲动。

当沉睡的巨龙苏醒，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但王潇叹了口气，路边的大树忽地抖下无数落叶。

现在的王潇，已经没有了奋斗的目标了。复兴王家，确实是个目标，但它太大，太空。自王家开始没落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是至今每个结果。无非就是赚钱，然后混日子。

无名的寒流涌遍全身，冲淡热血。

*

是的，王潇又回到了天空之眼的赌场上班了。如果不是在这儿能够牟取暴利，他早就离开这儿了。他发自内心地厌恶赌徒，赌场，筹码声，以及混杂兴奋剂的空气。

“潇哥好！”一个比王潇大了近十岁的保安路过王潇身边时，对他招手问好。

王潇点头示意。留住王潇的不仅仅是钱，还有这些与赌场环境格格不入的西装保安。

天空之眼的赌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赌场保安不得涉赌。既然有这个规定，那就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不涉赌的保安，才能更好地维护赌场秩序，也只有不涉赌的保安，能凭借他不染赌毒的人性，不对赌徒手下留情。

这也是王潇将同事和赌徒区别对待的原因。而且，这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