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已经坐于灶堂,生起柴火,火焰映射在他脸上,才让金风看清他的面庞。厉眉浊目,嘴角冷收,眼角的皱纹展示着岁月,散乱短发中夹杂着点点星白,下巴的络腮胡子也辫成一束,唯独额角穿过右眼直达腮下的那道疤痕,看得有点渗人。
金风正欲开口,老人却率先出声,“去院里打水洗漱下,准备吃早饭。”
声音嘶哑冷冽,却带着一丝威严,让金风生不出违背的念头。
院子前方是一堵风水墙,墙后有一口年代久远的水井,井口的围石黝黑光亮,充满了岁月的气息,但却没长一丝青苔,可能是院主人清理的勤劳罢。
看到水井边上的木桶,金风径直走了上去。稍用大力,仍然疼痛难忍,费尽千辛万苦才打来半桶水。洗漱回屋,发现老人已经做好了饭菜,满屋香气勾起金风馋虫作祟。不禁感叹:这老头做饭的效率真是无敌了!
看到方桌边上空着一条凳子,金风知道那是老人给自己安排的位置,屁颠屁颠的坐上桌,发现自己面前的碗里竟然是一碗暗红色粘稠液体,好像还散发出一丝腥味,只是被满屋的菜香掩盖住罢了。
“这……”话到嘴边,就被老人堵了回去。
“你必须喝下去!”
“我……”金风还想再说一句,老人声音变得突然冷峻,“快喝!”
金风吓了一跳,端起碗仰头便喝。
“咕噜!”液体入喉清爽,腹部凉意非常,四肢百脉都异常舒畅,只是刺鼻的腥味让金风眉头紧皱,感受到汤药的好处,还是一口把它灌下。
“好了!你早饭吃完了,去把院里的那堆柴劈了,我这里不养闲人。”老人说罢,从柜中取出一壶酒,自饮自酌起来。
“什么?可我还没动筷子啊!”金风看到满桌飘香的饭菜,满口生津,但又欲哭无泪,这都碰到什么人啊!
他也无力违背老者的话语,走到院中搬了个木头坐下,心有所思:“这个老头好奇怪啊!不过他给我喝的药效果还真不错,体内筋脉开始自行修复了,照这个进度,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父亲他……哎!我得赶紧恢复身体,去边关找到母亲。还有……玉露到哪里去了?”
一根突如其来的兽骨将金风从思绪中砸醒,伴随而来的是老人沙哑的声音,“不要偷懒,干活!”
金风恶寒的盯着地上那根兽骨,上面不知道沾了老头多少口水!他瞬间抓狂了,“这老头也太不讲究个人卫生了!”
捡起柴刀,对着木头就是一顿狂砍猛劈,也许此时此刻在他眼里,木头已经化身为某个可恶的老头了。
日渐当午,老头的酒馆总算迎来了一位客人,他开始前前后后忙碌起来,貌似一个这么大的酒馆就他一个人。
金风不知不觉已经劈了一堆碎柴,自从喝了老头给的药,脏腑不疼了,劈柴也有力气了,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进来生火。”老头总算发出了新的指令。
金风的小孩心性,早就厌倦劈柴这重复单一的动作了,柴刀往边上一丢,欢快的跑进厨房,直接坐在灶堂边的板凳上。
老头忙着选材、择菜,也顾不上金风这边,不一会儿屋内便是浓烟滚滚,金风差点儿就点燃了整个厨房,可惜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被老头扔了出来。
“滚!去给老子劈柴!”
金风满心尴尬的坐地上憨笑,脸蛋额头上全是黑色灰尘,磨磨蹭蹭地站起,不知是想起了啥,神情有些黯然。
屁股往石阶上一放,随手捡起一块木头,拿出刻刀开始雕琢。
每一刀、每一划,都让金风回想起昔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光:母亲厅前厨后张罗着饭菜,父亲则手把手教自己雕刻,这是金家祖传的手艺,父亲说不容有失,要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那时的金风才刚刚学会走路,父亲便开始锻炼他的双手,说什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于是金风开始魔鬼般的训练,每天都被虐的嗷嗷大哭,从手臂到手腕,从手腕到手指,然后整个手,到最后整个身体……
日以继夜的训练,让金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拿起刻刀的那一刻,他的身心便会全部集中在刻刀上。
可此时,他的心里全是悲伤,刻刀在手,心在漫游,脑中浮现怀念父母的画面,手里却不曾停下的雕刻。
终于,他心神耗尽,眼睛一闭,两滴泪水终于决眶而出,洒在雕刻好的木头上,一滴洒湿了对母亲的思念,一滴浸染了对父亲的怀念。
他斜趴在台阶上,手里还紧紧攒着刻刀,木刻掉在地上,正是他们一家三口:父母合抱着金风,三人都笑得很幸福,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小金风的脸上已经挂上两道泪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