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薄薄的黑色幻影,风沙浮动之间,它们一时隐没在尘土之后,一时又赫然在前。
关城的右边是一大片沙丘,它们好似沙漠中的波浪,连绵起伏。万里长风在沙丘上吹过,隐约传来了阵阵沙鸣之声,似是大地在呓语。阳光照射在沙丘上,使沙子变得金光闪闪。当风在金光上掠过时,大地上立即变得光影斑斓。俄然深谷为陵,高岩为谷,峰危似削,背如刀刃。
一骑单骑从关城里面冲了出来,原来是一名信使。他骑着马在平原上疾驰,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马蹄印。这个信使是师傅派出去的,信使怀揣关于马匹中毒和銮驾被毁的奏报。转眼之间,那信使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未待看清便隐没在地平线之下了。
何传手扶城墙站在我身旁,他皱着眉头注视着信使远去的方向。他将我带了上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从他嘴唇上抖动的胡子来看,他正在组织语言。
“方才那一招真是厉害,师傅并没有教我们怎样破解。”
我决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何传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他点了点头说:
“那招并不是师傅传授的,而是一个在此戍守多年的老军教我的,精义在于险中求胜。”说完这句话后,何传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何传突然问道:
“听过公主此行曾多次涉险?”
我点了点头,将行宫失火和马匹中毒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了何传。何传安安静静地听着,眉头渐渐皱紧。当他听到銮驾坠毁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惶不安的神色。当他听完整件事情之后,他问道:
“你说行宫失火之后,师傅便派出了信使,可曾收到过回信?比如太后可曾有均旨要中止和亲?”
当我听到“中止和亲”四个字时,心中一沉,我不明白何传为何有此一问。何传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叹了口气,试图掩饰方才之言:
“我担心公主安危。”
我默默点了点头,但整件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我开始觉得这个师兄身上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师傅保护,公主必然会安然无恙。”
何传的面色依然沉重,他呆望着西方说道:
“纵使师傅武功高强,但——”
后面的话何传说得很小声,而且发音含糊,我完全听不清。如今我可以肯定,何传有事瞒过了所有人,或者正是这个秘密令师傅对何传的态度大大转变。当我要问清楚的时候,何传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自从定远侯去世之后,西域诸国几度投降复叛,楼兰、鄯善、龟兹、乌孙四国相继发生了动乱,西域都护府名存实亡。西域人觉得定远侯一死,便再没有人能够管理和制约他们了。”何传的面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前年,西域都护任尚带兵出征西域,想要帮助乌孙平定内乱。结果大军在天山遭遇乌孙叛军,一触即溃,任尚战死沙场。从此之后,西域诸国就更加放肆了。”
“但是车师却主动提出与我大汉联姻——”
“这就是问题所在。”何传将目光收了回来,投在我身上,“车师就在玉门关外遥望汉疆,将士们枕戈待旦,日夜防备着敌人的进攻,但如今——车师人突然遣使和好,其中或会有诈啊!”
何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想起这一路上的遭遇和车师使节倨傲的态度,我默然无以应。
“而且我收到了信报。一直以来,车师国内分裂成两大阵营:一边是亲汉派,他们愿意和大汉缔结和约;另一边则是反汉派,他们希望能够抛开洛阳的约束,自强独大。这两派相互斗争多年,自从定远侯去世之后,斗争便变得更加激烈。前一阵子,车师国的国王突然驾崩,车师太子登上了王位。我们还不敢肯定新王究竟属于哪一派,但无论如何,公主此去都会被至于危险之中。”
我默默思索着何传的话,如今我明白他为何希望太后中止和亲了。此次和亲,太后不仅从国家层面上考虑,而且更多地考虑了自身的利益。但哪怕西域再怎么乱,她们邓氏一族要的,只是刘长久永远离开洛阳。至于公主的生死得失,他们不屑一顾。
“我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师傅,但师傅却——”何传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弟,我希望你们此行能够多加小心。”
从何传的目光和神态之中,可以看出方才的话是出自真心。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说罢何传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何传似乎记起了什么东西一样,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凝重地对我说:
“我要你发誓,方才之言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发过誓后,好奇地问:
“那你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是师傅最喜爱的徒弟。师傅保护公主,而我需要有人保护师傅!况且我听过你的经历,也从师傅处了解了你的为人,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只不过